·李国宏· 一、宋元经济 根据《温陵刘氏宗谱》记载，南宋中期（1165——1200年），抗金名将刘锜之孙刘逊，“号寓泉，始入晋江，娶长箕（即祥芝）杨氏，遂家焉。是时，洪荒初辟，俗尚朴略。公偕杨妣胥宇兹土，敬民习诗书、敦礼节，风大丕变，遂为海滨邹鲁云”。① 元贞二年（1296年），泉州人王凤（举人，官至松江府训导）为祥芝刘氏撰写《刘氏海荡记》云：“泉郡祥芝东南距海，其田地斥卤罕稀，其风俗淳庞仁美……（乡人）设经画以取鱼虾，有鱼虾以贸粟米，不数年间，祥之民始熙熙仰事俯育之有赖也。”② 延祐丙辰（1316年），同安邱葵（曾受刘君辅之聘，至祥芝讲学）在《芝山慈济官记》中云：“晋江之南有山曰祥芝，《清源志》所谓长箕是也……延祐丙辰，余为西桥翁刘主簿（刘君辅）之客，始获周览风土。林麓苍蔚，岗阜连属，艺种遍原野，水荥之若环绕。入其境松篁夹道，风气完密。”③ 可见，南宋中后期，祥芝的经济、文化逐渐得到发展。元代，祥芝充分利用海洋优势，经济已具有一定规模，文化风气也较其他沿海乡镇来得浓。具体表现为： 1、渔业生产。南宋绍定间（1228——1233年），刘君辅之父刘文聚，“效海浅深，绝流而取鱼虾。又相海潮汐，其礁石生蚵、、紫菜、石花者，取之。恐豪右之吞并也，册造海界，东至东洋，西至鲂鱼石，北至大坠，南至宝珠石。闻官丈产立户、纳粮，为子孙祖业而世守之。与诸人同利不设禁，可谓功茂而利溥矣”。到了元代元贞年间（1295——1297年），刘君辅对“海荡”重加整顿，“加受秋钞二贯，该米一石，共办纳荡米一石二斗”，渔业生产规模进一步扩大，成为支柱产业。据《温陵刘氏宗谱》云：“（祥芝之）民赖鱼为利也，取之不穷，用之不竭，可以换谷米，可以易布帛。至蒸炊、械器之需，冠婚丧祭之费，莫不资之以为用也。”④ 2、冶铁业。南宋祥芝曾产铁，冶铁业较发达，所产之铁还贩运出海，销往他方，有一定的影响。据《温陵刘氏宗谱·温陵东南名山及我刘坟营经略》云：“祥芝山之北有湾曰长箕头，其形如箕，即郡志所称产铁者……又按晋江，先是石菌、卢湾至牛头屿，直抵于长箕头多有铁砂出铁。岁额钱五十五贯七十文，解送建宁府，曰铁税钱。宋理宗庆历三年（1227年）立法禁具贩下海。迨我明悉罢官站冶钱，故祥芝铁炉之名至今传也。”⑤ 3、道路交通。据《温陵刘氏宗谱·后湾平成桥记》云，南宋绍定癸巳年（1233年），僧人法莹募缘在祥芝浦口建一小桥，名后湾桥。但由于“踰桥而右，民居背山阻海，门庭逼窄。每潮汐霖潦相值，则苦于泥泞，沾肤涂足，居者行者胥病焉”。淳祐己酉年（1249年），僧人智深、昙衍，“继募众缘，筑小石桥萦束人家。弯弯如玉带状，众以为便”。元贞二年（1294年），刘君辅重修，“伐石以增版筑，填泥以固”，新桥始于浦口，止于护国王祠下，费宝钞一百一十锭。桥成后，复建亭于旁，取《虞书》“地平天成”之义，命名“平成”。⑥ 4.宫观建筑。由于经济的发展，才有能力大规模地兴修宫观等建筑物。同时，通过这些建筑物也有助于了解当时祥芝的社会生活状况。现择其主要者简介如下： 海会堂——该堂经始岁月不可考，据元代林兴祖（福州人，官至奉政大夫）《海会堂记》云：“堂以海会名，取其居于东南海上，而有江汉朝宗之义……重整于绍兴戊辰（1136年），增辟于嘉泰癸亥（1203年）……至元甲午冬（1294年），（刘君辅）遂创公厅一所于堂之西偏，越乙未冬（1295年）新山间作棂星门……佛宇禅宫、僧房泡湢，以次修治……诸佛清净，众菩萨一时会集，壮观非常……朔望，善信摩肩接踵。”⑦ 慈济宫——据邱葵《芝山慈济宫记》云：“宫创于大德丙午（1306年）六月，有弘其堂，有邃其寝，两庑翼然……皆西桥翁（刘君辅）一力为之。”⑧ 另据《温陵刘氏大宗世牒》和乾隆《泉州府志·乐善志》的记载，刘君辅在宋末元初还修建祥芝及其附近的“金沙接待院”、“古山庵”、“龟湖东庵”、“青莲院”、“丰山岩”、“塘边岩”、“虎岫寺”等。至于“其余庵庙坛榭，莫能枚举”。⑨ 5.芝山书塾——至元甲午（1294年），刘君辅“构书塾于芝山，延请邱钓矶、林兴祖诸名师教育子姓。每岁捐粟三百石以为塾廪，以供师徒岁俸日膳等费”。延祐甲寅（1314年），刘君辅三子刘叔和以为“书塾追隘，无以为藏修游息之地”，请求扩建。刘君辅“嘉其言而颔其请。乃作燕居堂以奉先圣先师，堂之后为斋，斋之后为炉亭，左经右史，诗文以与诸生隶习。斋之两序各有房以备寝。湢、溷圃各有其地”。所聘邱钓矶、林兴祖均是一代名儒，钓矶先生还是朱熹再传弟子，人称“紫阳高弟”。邱钓矶在《芝山书塾记》中云：“学于是塾者，必以六经为本，先读《大学》以观古人为学次第，而求其入德之门。次读《论》、《孟》以观圣贤之格言大训，而求其旨约之方。次读《中庸》，以观圣神功化之极致，而求其性命……又参周、邵、张、朱、程、吕之遗言绪论，以培植其根株。又旁搜广取屈、宋、班、马、韩、欧、苏之文，以发畅其枝叶。功而学之，壮而行之”。可见，“芝山书塾”与安海“石井书院”、泉州“小山丛竹书院”同为传播理学思想的阵地。从《温陵芝山刘氏大宗世牒》中也可发现，刘氏后裔代有贤人。刘君辅三子叔和，“性和厚……服役官政，其精敏人弗及……授漳南巡抚，所在民歌思之”。孙刘元颂，“赋性聪敏，六经奥旨无不知晓”。侄孙刘宗元，“性颖悟，读书强记，所著有《五经集解》行于世”。玄孙刘允正，“笃行好文，谦和不伐”。⑩ 二、明代科举 明代，由于海防的需要，祥芝设置巡检司，隶属于永宁卫。斯时，祥芝仍以渔业生产为支柱产业，据《增补刘氏海荡纪略》云，崇祯丙子年（1636年），祥芝澳蔡姓便拥有大小渔船一百余艘。另外，“深芦鱼跃”、“后湾渔艘”也列为“芝山十四景”。随着经济的发展，祥芝的文教水平也逐渐提高，开始有人应试科举，脱颖而出。 据《温陵刘氏宗谱》云，景泰六年（1455年），祥芝刘最仁，以贡元身份，曾撰写《芝山忠仁庙记》。 祥芝锦上《邱氏族谱》云，邱安重，锦上人，天顺巳卯（1459年）举人，成化丙戍（1466年）进士，任湘江、瑞安县令，钦取湖广道御史，官至云南按察副使。 东埔《邱天胜墓志铭》云，邱天胜（1633——1713年），“甫十岁，闻曾祖叔祯以明经授承德郎，任都察院经历。祖叔讳延云、延枝兄弟，一授文林郎，知奉新县，一授谷城学训。遂锐意攻书，有绍芳志”（11） 道光《晋江县志》之《选举志》和《宦绩志》云，嘉靖三十二年至万历四十六年（1523——1602年）间，东埔邱有岩家族出了两个进士（邱有岩、邱应和）、四个举人（邱应宾、思周、希周、梦周），轰动泉南。其中，邱有岩人称“天下名士”，为官“修废雪冤，抑强扶士”，官至应天（南京）知府。其子邱应和官至户部主事，人称“兴善锄强”之吏。 总之，明代的祥芝由于经济的持续发展，社会风气淳朴，文教事业也逐渐振兴。如闻名一时的“芝山书塾”，虽然到了明代已荒废，但是，据《温陵刘氏宗谱》云，永乐辛丑（1421年）刘竹逸，“以簪缨之后，文献之余，克守其家声而不废者”。在祥芝“别构陋室……复筑轩于东，内藏父书，外作先祠。与诸子朝夕讲于其中，且欲永示不忘，故额之曰怀轩”。（12） 三、清代侨外 清代，祥芝港对外贸易颇为兴盛。据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设在厦门的日本三五公司编印的《福建情况实查报告》载明：“泉州的海港有秀涂……祥芝、东埔、五堡……蚶江、水头、永宁……其中，输入祥芝、东埔、五堡三港的货物一度必须先运到秀涂，由闽海关检查，然后再送返各输入港，始得卸货。”（13）对外贸易的发展为祥芝人侨外提供了有利的条件，现择其要者简介之。 祥芝《五福王氏族谱》云：乾隆己巳年（1749年）四月，伍堡王昌两因经商而侨居“咬吧”（今印尼雅加达），遂卒于其地。（14）咬吧是印尼重要的贸易港口，福建商人很早就到该地贸易。《安海志》引《鳌头陈氏族谱》云：“怀两，卒康熙丁卯（1687年），商于咬吧而卒。”石狮人也有到此者，如《鳌城刘氏家谱》云：“奇延，生康熙五十二年，卒乾隆十六年（1752年），葬在番咬。”另据《东南亚华侨史》云，这批早期的印尼华侨大多经营小生意，有的从事农耕、酿酒、制石灰、制砖、捕鱼等。他们生活艰辛，却坚韧不拔，为侨居地的发展作出巨大的贡献。 彭松涛先生《晋江人在新加坡》一文指出，道光元年（1821年），由泉州祥芝人驾驶的第一艘中国帆船直航新加坡，从此，祥芝人大量侨居此地。（15）华侨大学李天锡先生也从祥芝《五福王氏族谱》中发现王氏族人侨居新加坡的史实。这都说明祥芝人是开通新加坡商路的先驱。直至清末，仍有大量晋江、石狮人侨居于此。安海《霞亭东房颜氏族谱》云：“遇凤，生咸丰丙辰（1856年），殁葬实叻（新加坡）。”又《梅林李氏东头旧厝派家谱》云：“君安，生光绪四年，卒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外亡实叻坡。” 吴泰先生主编《晋江华侨志》第七章《华侨人物》云，邱允衡，早期菲律宾华侨领袖之一，乃祥芝厝上村人，生同治五年（1866年），光绪八年（1882年）到菲律宾谋生。先后创办“大兴公司”、“益同人保险公司”、“中兴银行”等，在菲律宾华侨中享有一定的威望。1900年，邱允衡倡仪组织华侨商业团体，并于1904年任“小吕宋中华商务局”首任会长，为维护华侨的正当利益作出很大的贡献。邱允衡热爱祖国，关心桑梓。辛亥革命爆发后，捐款5000元，接济军政府。还关心家乡公益事业，如捐款在厝上开渔池、修祠堂等。1914年荣获孙中山亲笔褒赠的“热心公益”匾额。1953年逝世，享年87岁。邱允衡可以说是早期祥芝旅菲侨亲的杰出代表，从他的身上也看出早期祥芝侨亲勇于开拓、爱国爱乡的光荣传统。（16） 总之，祥芝港作为泉州湾千年古港，蕴藏着丰富的历史积淀，值得后人用心挖掘、总结。祥芝港的历史告诉我们以下几条经验。其一，发展经济应充分挖掘地方潜力，创办优势产业。其二，发展经济的同时应重视地方文教事业；提高村民文化素质，为经济的再飞跃提供后劲。其三，发展经济应立足侨乡，发挥侨台优势，打通海路，跨越海峡，奔向世界。不言而喻，重振古港雄风已势在必行，加快对祥芝港（包括对蚶江港、永宁港）的研究是十分必要并具有现实意义的。 注释： ①②③④⑤⑥⑦⑧⑨⑩（12）《温陵刘氏宗谱》。按，该谱最近从泉州刘浩然先生处借阅。谱中记录了大量有关祥芝港的历史资料，既可纠正旧说，又能提供新证。故本文引用时尽量采录原文，以供参考。借此向刘浩然先生表示谢意。 （11）《邱天胜墓志铭》全称《皇清待赠显考荣禄大夫左都督 兼管贵州参将凯臣丘公暨配诰封一品夫人孝懿刘太君合葬墓志铭》，出土于祥芝镇东埔村，现保存完好。 （13）（14）转引李天锡《石狮华侨华人与石狮商工文化》，见《石狮商工文化研究》第222页、第224页。厦门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 （15）彭松涛《晋江人在新加坡》，见《晋江文史资料》第一辑，1981年编。 （16）吴泰主编《晋江华侨志》第七章《华侨人物》。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