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名闻海内外的著名侨乡石狮镇,市场由萧条、冷落再次走向繁荣。但是,由于国民党统治的腐败,造成通货澎涨,出现美钞满天飞,“金圆券”填粪坑的奇形怪象。美钞取代伪币流通使用,先后近两年的时间,历经三个阶段,直至解放后,在党的领导下,石狮镇市场才走上了正轨,向着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前进。
恶性通货澎涨 市场一片纷乱
抗战胜利后,由于国民党挑起内战,政治上腐败,经济上崩溃,货币恶性澎涨,物价急剧上涨,瞬息万变。地处东南海滨的著名侨乡石狮镇,尤为敏感。据统计,“1946年元月,石狮镇每担白米售价伪币九千元,至1948年7月,就涨到一千五百万元,上涨一千六百多倍”。“1948年8月,国民党政府变换手法,发行‘金圆券’。三百万‘法币’兑换‘金圆券’一元;而‘金圆券’四元等于美钞一元。但由于国民党的腐败本质加剧,‘金圆券’的发行,不仅解救不了通货澎涨,反而加速其崩溃”。1948年冬,石狮镇人民纷纷拒用国民党货币,市场陷于一片纷乱。
美钞满天飞 “金圆”填粪坑
1945年8月15日,日本帝国主义无条件投降,宣告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中国人民伟大的抗日战争胜利了!同年冬,作为战后难民被遣返的旅菲华侨,先后分批返华,约有千余人。他们绝大多数是晋江人。石狮镇周围几乎村村都有难侨遭遣返回乡。因亲友的资助馈赠,随带回来一些美钞(群众称美钞为“美金”)。接着,一批批的华侨,相继回乡探亲,其中有的大办婚丧喜庆等事,也花费了带回的大量美钞。从此,市场上便出现了买卖美钞的现象。由于国民党政府发行的货币急剧贬值,人心惶惶,一些“民信局”(侨汇信局),为了取得华侨的信任,争取业务,纷纷办理美钞汇兑业务。于是侨属普遍持有美钞,需用时,随时拿到市场上兑换货币。当时,便出现了外币收兑专业商店,有福华、万华、源顺、吴新拈、许孙华等多家;继之各金银首饰铺也兼营美钞收兑,有宝凤、昆山、益和等十多家,业务相当活跃,收兑数额可观,例如福华号,每天收换美钞一般五、六千元,有时达万元以上。接着又出现了一些收兑美钞的摊商,有洪孙模、陈威仪、蔡若坛、王仁辉等数十家。这些摊商,在闹市紧靠商店门口,排张桌子,挂上“收兑外币”的牌子,进行交易,群众称为“排美钞桌”。美钞摊商,一般资金较薄,腿子较短,大都仰赖“顶盘”(大额经营者)商信息行事;有的则与“顶盘”商挂上钩,作为其外围机构。他们见利钻营,随市转手倒卖,从中取得差额利润。其时,美钞商们,对美钞染脏的、生锈的,一概须打折扣,按不同情况打九折、八折或七五折不等。灵敏之人,便随机应变,设立“代客洗涤美钞”的业务,按美钞脏、锈的不同程度收取不同的加工费。每张以几角到几元不等。有的人就配制出售洗美钞药水。这是一种“一本万利”、“方便利人”的业务,霎时,门庭若市。再如,什么美钞图案“大树”的和票面号码106的发现假钞,兑换时另议。还有美钞票面额大的,如500元的、1000元的,兑换时要压价。实际上,那些“顶盘”商交易,根本不存在打折扣和压价的情事,至于什么样是假钞,那就更难讲清了。其实,不过是美钞商贾们为攫取高额利润而使出的另一种手法罢了!
在这段期间,市场上是国民党的货币同美钞并用,而以美钞为主,“国币”为宾!
1948年冬,由于国民党货币急剧贬值,丧失人心,群众纷纷拒用,市场陷于一片纷乱。于是,美钞竟然代之而起,市场交易便全部使用美钞了!至此,伪币宣告“寿终正寝”,成为一堆废纸,有人竟把崭新的“金圆券”用来擦屁股填粪坑。
当时流通的美钞,票面额绝大多数是20元、50元和100元的,小票则很少见,这给市场交易带来了很大的困难。于是各商号不约而同地,对顾客找另只好采取打给临时欠款条子,写上金额,盖个商号印章,权作凭证。有的顾客拿着这样的条子买别的东西,别的商号为了兜揽生意,也乐于接受。顷刻之间,临时美钞条子满天飞。当时,石狮镇大小店铺上千家,多数相互之间不熟识。由于出现假冒的条子,为慎重起见,商店收到没有把握的条子时,只好派人前往有关店铺核实情况。这又给经营上带来了不少麻烦,尤其是零售商店和小吃摊。这时,便有人趁机搞起收换临时美钞条子的行当,首先有施能皂、王宏狮,接着又有洪棍、洪察等多人。他们串走于各店铺和摊贩之间,进行收换美钞临时条子,视条子金额和商号信誉议订手续费,每十元收取二角至一元,而后按商号累集成整数兑取美钞。由于流转的临时美钞条子数量繁多,他们收益相当可观。正如洪棍所说:“勤勤行,较好有番客亲成!”(意即:手脚勤快兜揽业务,比有华侨亲友资助收入更多。)
商号出的临时美钞条子,虽然暂时起着垫补缺零的作用,但由于纸质各异,规格不一,金额不同,有的几经应用,破破烂烂,讨人厌烦。这时,有些商号便改用铅版印刷的美钞票,票面额有二角、五角和一元的三种,规格同本国货币一样,套色有花纹,整齐美观。但印发美钞流通票的店铺,一般须具有一定规模,人家信任得过的,不然就行不通。铅印的美钞票,代替了临时条子流通使用,在交易上方便得多。因此,商户都愿意使用。那时候,石狮镇共有五家印刷所,唯独李共和设置铅版和自动号码机,因此,成为独家经营此印刷业务,每印100张收工本费一元。一时间,业务甚是兴隆。但其时,假冒商号的美钞票,仍然时有所闻。例如:1949年6月间,洪纯泰百货商场,发现了假冒该号票面额五角的美钞票,立即紧急回收。为表示诚信和防止假冒者持票前来冒领,纯泰号特请来了石狮城隍爷并设置在城隍宫口坐镇监收,结果,发现被假冒的共42元5角。又如华陀药房自行制发的美钞小票,票面影印着老板的头像,正因该药房产品注册商标是“猫标”,有人故意将其头像的脸部添上两撮毛,状若猫头。该老板蔡金镇见状,怒不可歇,凡是收到头像被涂改的,概不承认,理由是:“本药房无此形象的票子,是假的。”持有者对此也无可奈何的作罢。因而一时成为笑柄。如上情况的产生,给一些想要印发的和已印发美钞票子的商号是个警告,因而都有所警惕。同时发生有的商号倒闭歇业,对其印发的美钞票无力回收的情事,例如:当时的石狮电灯公司,系厦门金城戏院老板汪昌庆同石狮林绍呈等人合伙经营的,创设于宽仁“馆顶”,曾印发了相当数量的美钞票使用,群众认为该公司资产多,信任使用,不料该公司在还没有正式投产时,便因设备和动力老旧等问题,送不出电来而倒闭了。对其印发使用的美钞票,曾委托何敬极以30%的金额代理偿付回收,但有人认为偿付过低不愿兑换。如洪纯泰商场就有该厂票子近300元未兑换。可是不多久,连30%的许诺也告吹了!因而有相当部份票子没有收回。类似情况不只此一家,正如王宏狮说:“我曾持有电灯公司的票子150多元,按30%“疼疼”(忍痛)兑换,不然,连一片钱也别想。我还有益丰鱼行、兴顺米店等共100多元的条子就因歇业而白白损失了。”因此,有些人就选择自认为是可靠商号的美钞票子才肯使用。
1949年大约6月间,石狮镇商会印发统一的美钞票,票面分别为一角、二角、五角和一元的四种。一角和二角的为草绿色,由李共和印刷所承印;五角和一元的为棕色,由《民声报》社承印,正面图案选取石狮下泽桥中亭,背面仿照当时“法币”的花纹。这些票子分发到各同业公会,通知各商号持美钞兑换后使用,其中仅粮食、京果业就发行了八千元,棉布业发了五千元。至此,商会印发的统一美钞票取代了各商店自行印发的美钞票,投入市场流通使用。但还有个别商号的票子仍然继续使用。
1949年9月初,石狮镇解放了,人民欢欣鼓舞,迎来了新中国的诞生。人民币正式在市场上流通使用。这时候,美钞作为过渡性质货币也暂时继续使用,直至1950年5月间,第八区(现石狮市区)人民政府通知石狮镇商会,按银行牌价一美元兑换二万四千元人民币(旧币)。市情是一美元比四万元(旧币),限期在一个月间将其所印发的美钞票回收完毕。各同业公会立即指定专人分头进行收兑,并如期完成任务。至此,石狮镇市场结束了风行一时的畸形的使用美钞的怪事,全面使用人民币。从此,市场贸易,工商企业的经营,开始走上了正轨,奔向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
发挥积极作用 防止消极因素
纵观解放前石狮镇市场,在美钞取代国民党货币使用期间,一般工商企业的经营,较之以前兴隆,这是因为:第一,抗战胜利后,广大华侨相继回乡探亲,大兴土木,操办婚丧喜庆等事,甚为奢华,大大地刺激了市场的经营活动。第二,由于货币急剧贬值的关系,华侨回国大都带回美钞,侨汇亦改为美元汇兑。华侨、侨属往往把美钞或美元汇单寄存于某商店,陆续购买物品或支取现金使用。商户从中增加了一笔流动资金,扩大了经营范围。同时,一些工商户又先后自行印发美钞票子使用,既充实了资金,又可从流转中因票子耗损而从中得利。第三,在使用美钞期间,由于美钞同货币比率差额大,零售商品和小吃摊从中提高了商品价值,增加了利润,例如:“肉粽”售价每小个美钞一角、大个的二角,按解放初市情一比四计算,则小个的等于旧人民币四千元,大个的旧币八千元,即现在的人民币四角和八角。而当时实售“肉粽”是:小个的三角,大个的五角。第四,一般工商企业,不再受通货澎涨的威胁。
由于如上原因,市场购销活跃,工商企业发达。
如上情况表明,这个著名的侨乡市镇,正由于华侨众多,经济实力雄厚,消费力大,促使市场繁荣活跃;但也带来了一些消极有害的因素,例如,美钞满天飞,成为中国货币史上一个畸形的时期,也是国民党统治时期的一种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