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台湾省及福建省泉州府南门外一带，盛传着施琼芳、施士洁父子两进士的佳话。现据有关资料，特把他们的情况记述于下： 一 清嘉庆年间，福建省晋江县二十都西岑村（现属石狮市）施泰岩（又名菁华）举家移居台湾省台南县，垦殖开发。嘉庆二十年乙亥（1815年）七月初四日子时，其妻产下一子，取名琼芳。 施琼芳，讳龙文，字星阶，自幼“恬谈好学，早夜弗懈，自坟典经史，以及诸子百家，靡不谅贯尤精。纯诗歌古文词赋，卓然名家，每为时贤所推许。”①道光十七年丁酉（1837年）中了举人；二十五年乙已（1845年）恩科，中三甲第84名进士，即补江苏知县，铨选六部主事。但他“未就职，乞养回籍，”②住台南。 后来，琼芳接受“海东书院”聘请，课学授徒。他不蹈旧规，而是开明应变，对教学进行改革，增设赋诗杂作之课，以开拓学生视野。同时，还把自己对宋明理学的研究心得辑成《春秋节要》一书，作为启迪后进的教学精义，效果甚佳。都中钜公名流，叹服其文藻，雅慕其为人，争相与之交往。至于京师学子造庐就正者，日无暇晷。林晴皋、冯虚谷等人皆以古人相推许。 除教学外，琼芳还“常与诸公结社，唱和短什长讴，有六朝及中晚唐风致。”③他热爱祖国，对19世纪初英帝国主义把鸦片输入中国，毒害中国人民的身心，感到无比愤慨，写下了《恶洋烟》一诗： 何年夷船上邦通，封豕长蛇荐食同。 肥己利凭鸡兔算，诱人情似马牛风； 癖耽片脔羊羶慕，眼瞪终宵虎视雄。 糟粕舐残淮犬鼎，衣冠瘦尽楚猴躬。 可怜鼠矢余渣似，偏道龙涎雅味融。 十二时中无个事，醉生梦死一床中。 此诗采用贴切的比喻，运用十二生肖的生动形象，对英帝国主义者、清廷统治者及社会渣滓进行了辛辣讽刺和无情鞭挞，体现了中国人民的浩然正气。 在其他的不少诗词中，都寄托着他对故国家园的深切怀念，如在记述朝拜海神妈祖的《北港进香词》中写道：“当年湄屿播灵风，百谷归墟赖圣功；……始知饮水思源意，不隔人神一例推。”表现了自已虽然身居台湾，但时刻不忘祖籍故地的浓郁情怀。 琼芳“博学鸿词，著作盈箧。”④除《春秋节要》外，还有《石兰山馆遗稿》（诗文集22卷）一书。该书在战后经黄典权点校出版。 琼芳娶妻黄氏品娘，有“二子，士沅，士洁”⑤。后因士洁登第，贝也赠琼芳奉直大夫，钦点内阁中书加一级，故有“父子两进士”之誉。 清同治七年戊辰（1868年）九月十三日戍时，琼芳逝世于台南，享年53岁。 二 施士洁，琼芳次子，字澶舫，讳应嘉，号耐公，晚年署“定惠老人”，生于清咸丰五年乙卯（1855年）。“六岁能属对，有触类旁通之妙”。⑥未冠之时便举秀才。光绪元年乙亥（1875年），赴省参加秋试中举人。翌年，上京都参加春试，中三甲进士，钦点内阁中书。但他无意仕途，不久辞官回归。 此时，正值唐景崧巡抚台湾道，对文教事业颇为重视。士洁便受聘在“海东书院”任山长（即院长），丘逢甲、汪春源等人皆入院就读。士洁思想开明，勇于创新，“于制义试帖外，倡为诗古文辞之学”⑦，进行教学改革，使书院学风焕然一新。同时，他还主讲于彰化的“白沙书院”和“崇文书院”，谆谆善诱，诲人不倦，培养和造就了大批人才。除教学外，士洁还参加了“崇正诗社”、“斐亭吟社”。光绪十九年癸已（1893年），唐景崧再创“牡丹诗社”时则被立为当事人。于是，他教学课事，拈韵吟诗，对台湾文化教育事业的发展起了一定的推动作用。 中日甲午战争前夕，士洁应台湾巡抚刘铭传之聘，入幕参赞政事。光绪二十年（1894年），甲午战争爆发，他与台南团练局统领许南英积极招募义勇，进行抵抗。同时，还发挥诗的战斗作用，写下了《同许蕴白（即许南英，近代著名作家许地山之父一笔者注）兵部募军感迭前韵》等诗篇，号召军民前仆后继，浴血奋战，保家卫国。士洁的诗题材广泛，意味深长，幽婉沉郁，充满爱国主义激情。他与许南英、丘逢甲被誉为其时台湾诗坛三巨擘。光绪二十一年乙未（1895年），清政府与日本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他义愤填膺，写下了“尚方愿赐微臣剑，先斩和戎老桧头”的激昂诗句。 由于形势急转直下，士洁他们“势单力薄，守不住，乃携眷离台往大陆故里西岑村。”⑧后来，他移居厦门鼓浪屿林菽臧家，把自己住的地方取名为“洞天寄庐”，并参加了他所组织的“菽庄吟社”。于是，他吟诗作赋，以歌当哭，满腔悲愤，忧国忧民。不久，他又参加了“福建晋江商会”；宣统三年辛亥（1911年），出任福建同安马巷厅长；1917年，受聘入福建通志局任编辑员，参与编撰《福建通志》。 士洁虽然誓不为日本国子民，“从此不再还回台湾”⑨，但他时刻怀念着在台的亲人。他在《秋居悼亡》十二首中有两首这样写道： 避人吹入武陵要，虎口余生别有村； 一事知卿常抱憾，秋来叶落不归根。 小别那知成永诀，况堪吊逝又伤离； 鹭门咫尺秋江水，不如天河会有期。 此诗标题虽为“悼亡”，但决不仅仅是哀悼亡者，而且还有“伤”心与活着亲人“离”别的哀痛。由于他自己不愿返回台湾，而在台的亲人又不能前来大陆，所以他感到还不如牛郎织女一年一度在“天河”相会“有期”。同时，他还借死去亲人之口，发出了“叶落”不能“归根”的“抱憾”。于此，他对台湾亲人的深切怀念之情跃然纸上。 1922年5月，士洁病逝于厦门鼓浪屿，终年67岁。他著有《后苏庵诗抄》11册。《后苏庵词草》1册，《后苏庵文稿》2册。此外，还有与唐景崧、丘逢甲、罗大佑酬唱的《四进士同咏集》传世。 注释： T;施学贤编《临濮堂施氏族谱》，“星阶部郎赞”。 ⑦汪春源：《窥园留草序》。 ⑧⑨现在台湾的士洁裔孙、68岁的施灿森于1992年3月20日致笔者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