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屿盘光桥，位于泉州市丰泽区城东镇凤屿村的洛阳江出海口，俗称“乌屿桥”，又名“娘子桥”。它建造于南宋理宗宝祐年间（1253——1258年），是继北宋建造的我国第一座海港大石桥——洛阳桥之后，在洛阳江的出海口又出现的另一座海港大石桥，被列为泉州宋代的十大名桥之一，曾在泉州的海外交通史上放射出灿烂的光芒。由于历经七百多年的沧桑变化，如今这座大石桥虽已成为历史的残迹，但在1998年3月还以“乌屿码头遗址”被公布为泉州市级文物保护单位。①目前，泉州市正全力以赴地用“海上丝绸之路东端——泉州”之名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尽管凤屿盘光桥未被列入联合国遗产委员会的考察点，可它依然是宋元时期泉州海交贸易繁荣发达重要的历史见证。于是，深入了解和研究这座海港大石桥还是颇有意义。 凤屿，即乌屿，原是孤立在洛阳江下游出海口的一个小岛，四面环水，岛上住有居民。宋代为什么会在此架上一座大石桥呢？这得从清乾隆《泉州府志》和道光《晋江县志》所引《闽小记》记载的一则故事谈起。其曰： 泉州有娘子桥，视洛阳（桥）虽低而长过之。相传泉人人番，舶坏得巨岛，见大蟒夜出，有光如昼，乃插刀穴口。蟒出为刀伤，性急直奔，胸破肚裂，遗下明月珠累累。其人归，遂得钜富。尝谋聘富家女为妇，富家翁怪其妄诞，绐之曰：“余女畏渡海风波，能作桥，又布金于桥满，当遣女。”其人作桥布金，俗呼为“娘子桥。”② 这里所听说的“视洛阳（桥）虽低而长过之”的娘子桥，就是凤屿盘光桥。然而，此则故事显然带有浓厚的神奇色彩，只能视之为民间传说，不可妄信。因明代著名史学家黄仲昭在《八闽通志》中明确地记载说： 凤屿盘光桥，在三十八都。旧为石路，潮至则不可行。宋宝祐中，僧道询募缘建桥，计一百六十间，长四百余丈，广一丈五尺。③ 又，明代另一著名史学家何乔远在《闽书》中也记载说： “乌屿，四面皆水，屿上可居民，砌石为沉桥。宋宝祐中，僧道询募建石桥，名凤屿盘光桥。”④ 从《八闽通志》和《闽书》的记载来看，凤屿原铺有石路，即“砌石为沉桥”，因“潮至则不可行”，到了南宋宝祐年间（1253－1258年），僧道询就募缘建造此桥。所以说，《闽小记》言该桥系泉州人入番隅发巨财的舶商（当是乌屿一带人）为娶富家女而建，肯定是属于民间传说，与历史事实不符，不能信以为真；但这个民间传说还是具有一定的历史价值，它折射出此桥的建造是跟当时泉州海交贸易的繁荣发达有着直接的关系。 泉州东临大海，海岸线蜿蜒曲折，多天然良港，历史上有着著名的“三湾十二港”，是我国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主要起点站之一。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馆李玉昆研究员在《泉州海外交通史略》一书中介绍说：“唐代的泉州是我国对外通商贸易的四大海港之一。两宋时期，泉州海外交通更加发达，北宋中期，赶上并超过明州，仅次于广州；南宋初年，赶上广州，与广州并驾齐驱；南宋末年，超过广州，成为全国最大的港口。”⑤据南宋时任泉州市舶司提举的赵汝适在所撰写的《诸蕃志》记载，当时与泉州通商贸易的国家和地区已达70多个。 为了适应海外交通贸易的迅速发展，加速进出口货物转运和便于商旅的来往，泉州在宋代掀起了造桥的热潮，尤其是南宋，继北宋建造成了我国第一座海港大石桥之后，更在江河溪流之上或海湾岛屿与陆地之间架起了一百多座的大中型石桥。凤屿盘光桥正是在南宋末泉州跃升为全国最大的港口时建造的。 《泉州古港史》记载说：“宋代泉州港范围包括泉州湾、深沪湾、围头湾，其中以泉州湾为主。泉州湾包括后渚、蚶江、石湖等港口，其中后渚港是宋元时期泉州对外交通和贸易的主要港口。”⑥而乌屿则位于洛阳港与后渚港的中间，是为内港俗称“乌屿潭”。它港道深邃，可容大船停泊，且北风猛吹时可避风，故“宋明间，洋艘岁泊于此。”⑦。这就是说，在宋代乌屿港的海外交通贸易已伴随着后渚港而繁荣发达。于是，为了适应海外交通贸易的发展，就在“屋宇而外，极目汪洋”⑧的乌屿岛西面建造凤屿盘光桥，以连接陆上交通，即万安大道。所以，清乾隆三十二年《重修乌屿桥碑记》很明确地记载说，南宋时乌屿“商贾络绎，驾石成桥”。也正因为建造了凤屿盘光桥，使乌屿成为后渚港的辅助港口，通海连接的交通枢纽，促进海外交通贸易的飞速发展。因此，从宋代以来，这里商业发展，商店、货栈林立，社会经济相当繁荣，民间一直有“金乌屿，银后渚”的说法。 据载，这座凤屿盘光桥系道询募缘所建，那他是何许人也？道询，俗姓王，惠安净峰人，白沙灵应寺（在今惠安县洛阳镇庵边村）主持僧，南宋景炎元年（1276年）被宋端宗敕号“灵应大师”。明嘉靖《惠安县志》记载说：“道询朗悟内典，精勤修行，耐烦忍垢，结缘普施。漳、泉之间闻询名，翕然信之。”⑧他一生中最大的贡献是“修建桥梁二百余所”⑨其中建造的海港大石桥就有二座，一座是凤屿盘光桥，另一座为獭窟屿桥（位于惠安县张坂镇浮山村的獭窟海上，即在泉州湾东北的出口处，建于南宋开禧年间，系公元1205－1207年）。风屿盘光桥比被誉为“海内第一桥”的洛阳桥长，獭窟屿桥比被誉为“天下无桥长此桥”的安平桥（晋江安海的五里桥）长。所以，道询不但是位精通佛教经典，修心养性达到很高境界的高僧，而且对于促进泉州历史上海外交通贸易的繁荣发达也做出了很大贡献，是泉州海交史应该大加歌颂的人物。 凤屿盘光桥与洛阳桥一样，均用花岗岩石砌筑，同属石墩石梁桥，亦称“梁式平桥”。据何乔远《闽书》记载说：“……凤屿盘光桥，长四百余丈，广一丈六尺，比洛阳桥长加四百余尺，阔加一尺。”⑩ 因洛阳桥仅“长三百六十余丈，广一丈五尺”（11）。但这两座桥都是称得上为大型的海港长石桥，它们同处于洛阳江下游的出海口，相距不足五华里，站在远处眺望，真是宛如两条玉虹横跨于海面上，非常雄伟壮观。 然而，由于凤屿盘光桥比洛阳桥长和宽，可知名度却远不如洛阳桥高，因此，明万历年间曾任泉州经历的陈懋仁甚为该桥及其建造者抱不平，他在所著的《泉南杂志》是这样议论的： 盘光桥，自洛阳桥东接凤屿。屿在江中央，上多腴田稠民居。旧有石路，潮落路出，行者病之。宋宝祐中，僧道询募资作石桥，长四百余丈，广一丈六尺，比蔡端明所造洛阳桥长多四百余尺，阔多一尺，世知洛阳而不知盘光者，盖以人重也。虽然贵贱异等，若道询一行脚耳，无借势位而功力过之，则其名胡可泯泯！且洛阳桥尚有五十三字之记，此独无之。意当时道询不欲居其功以垂后名耶，抑本有记而岁远湮废也！（12） 不管什么原因，凤屿盘光桥的确没有象洛阳桥那样名扬四海，道询的名字也没象蔡端明（蔡襄）那样家喻户晓，但凤屿盘光桥还是被列为宋代泉州的十大名桥之一，道询的名字也是永垂青史，千古留芳。 凤屿盘光桥自南宋宝祐年间（1253－1258年）年建造后，肯定是有经过多次重修，由于志书上未有记载不得而知；但有发现一通清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的《重修乌屿桥碑记》，则知在此期间有过一次重修。据《八闽通志》载，凤屿盘光桥“计一百六十间”，即原有酾水160道，桥墩159座，可清乾隆期间重修后不知过了多少年又坍塌，在三十年前所见仅剩酾水10余道，即还有10多座桥墩。据测，每个酾水道宽3.5米，每座桥墩高也3.5米、宽1.6米。1972年为了围海造田，当地居民就在残桥的基址上修筑一条海堤，使之彻底消失在沧桑变化之中。 如今，在南北两桥头尚存一塔一亭。塔耸立于南桥头东侧的磐石上，据说桥竣工后续建，系用花岗岩石砌筑，方形三层，底有方形座，顶装相轮刹，通高15米左右。塔的第一层刻有铭文，可惜已漫漶不清；第二层雕有花纹，尚依稀可见；第三层四面各浮雕佛像一尊，也风化严重。此塔应是镇桥的佛塔，但它起了航标的作用。亭位于北桥头的西侧，不知建于何时，全部用辉绿岩石砌筑，方形四角攒尖顶，高3米多，立有16根石柱，因柱上刻有楷书“下马过桥”四字，称为“下马亭”。现塔和亭均严重破损，亟待修葺。听说，南桥头东南侧原有一磐石上阴刻楷书：“盘光桥”三个大字，字径1米见方，没有落款，不知出于何时及何人之手。遗憾的是，这方摩崖石刻连同那块磐石在三、四十年前被无知的采石者炸毁掉，无留下一丝痕迹。 现在，凤屿盘光桥尽管已成为历史的残迹，但其主要的附属文物尚依然保存，乃是宋元时期泉州海外交通贸易繁荣发达的重要实物见证，而且被列入泉州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属于祖国优秀的文化遗产。因此，建议有关部门当前应立即采取措施对其附属文物塔和亭进行修缮，以免全部遭毁，令人悲叹。 注释：①见《泉州文物手册》第164页，泉州市文物管理委员会编。 ②见清乾隆《泉州府志》卷七十五“拾遗上”、道光《晋江县志》卷七十五“杂志上”。 ③[明]黄仲昭《八闽通志》卷十八“地理”。 ④、⑩[明]何乔远《闽书》卷七“方域志”。 ⑤李玉昆《泉州海外交通史略》第111页，泉州历史文化中心编，厦门大学出版社出版。 ⑥《泉州古港史》第56页，人民交通出版社出版。 ⑦清乾隆三十二年《重修乌屿桥碑记》。 ⑧、⑨明嘉靖《惠安县志》卷十三。 （11）清乾隆《泉州府志》卷十“桥渡”。 （12）[明]陈懋仁《泉南杂志》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