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平原,东南有深的海港,西北有连绵的丘陵,中间贯横着长流的晋水,便于人们的劳动生息,运输往来,凭着优越的自然条件,而成为我国的文化古城和最早最大的对外贸易城市。泉州在历史发展过程中,丰州居有重要的地位。
近几十年来,在晋江流域发现的大批新石器遗址,(南安近三十处),得到的石器,陶片数以万计,还有石基,灰烬坑等物,这说明四千年前。早有人类居住,这些原始人类正处于周秦年代,他们无疑是后来所指的古闽越人。闽越人在对自然环境的搏斗中,不但掌握了农耕,渔猎的初步技术,还擅长舟楫,适应水上生活。由于闽越人在历史上多次(如汉武帝等)受到征战围剿,有的逃遁深山密林,有的飘游出海。法国的史学家马洛尔发现:“闽越海盗在公元前300年,占据着红海口,建立雒国(同骆),他们玉镂铜鼓,观其刻画,正是闽越人航海南下时带来的”。台湾风鼻头文化,菲律宾的秦墓发现,都可以认为是闽越人乘槎而到达台湾、菲律宾等地的佐证。
从东吴、两晋、经宋、齐、梁、陈、至隋、唐中叶(260-684)。自西晋末年、永嘉(307)之乱,衣冠八族争相入闽,沿江定居,古南安至此而称晋江。在这阶段,丰州先后成为东安、晋安、晋平、梁安、南安及丰州,武荣州的县治、郡治、州治所在地。虽然其设治的城址,早已湮没,但从丰州旧址发现的“子城”残砖,一千四百年前的九日山下,展现着一个船舶罗布,桅樯林立的金溪港(梁安港、六朝港)。北宋端拱间,曾会《重修延福寺碑铭》云:“拘那罗陀,南梁普通(525)泛大海来中国,途经兹寺,因取梵文,译正了义。”而宋赞宁《高僧传》《续高僧传》云:拘那罗陀(真缔),南梁大同十一年(545)武帝派张记抵扶南叩请之,于次年(546)八月返回南海,北上梁安(南安)住锡延福寺,学汉语汉文,译经讲经。太清二年(548)到建业(南京)住宝云殿。南陈永定间(563)再入延福,翌年九月欲返西国,乃乘大泊航发梁安。可见高僧几次往返皆从金溪港登船。
上引资料纪年虽相去二十年,但拘那罗陀住锡延福寺译经的事实是清楚的。曾会的《重修延福寺碑铭》云:“东去郡城十五里,南去大海三十里,左则南安属邑,市人之所游集;前则晋江通津,海潮之所吐纳。独其西北冈阜连路,若虎而蹲,若龙而奔,黛滴蓝喷,藏烟泄云,自远而来,豁然展开,双方对崎,中坦数里,显其融洁之初,已张本乎造寺也。始晋太康九年,在县西南,至唐大历三年,移建于斯。”这段话,有三点值得注意:
一是曾会时所修的延福寺,是建于唐大历三年(768)的九日山延福寺,而拘那罗陀住锡的延福寺,当是西晋太康九年(288)所建,西去二里许(据志),即在今庙下村。
庙下村地形地物特殊,面临金溪、与厝仔、坑尾、后田、高洋、后辽、龙亩、大坑等小村落,分散在上百个连成一片的小山凹里,向东不远圈抱九日与莲峰,并行的小山脤,中间构成一个约有八华里的长条小平原,这里是农、林、果、付、渔首冠丰州,小平原纵穿着一条水流,源发葵山东南麓,中段有盛产“泉芡”的后田加池,水尾与金溪汇合处即名列方志的“万石坡”所在。其地理形势与曾氏碑铭所描绘悉合。
根据我小组的初步勘察和群众提供的信息:这里有庙下太康五年晋墓。有飞扬山下的石雕龙头和石质大砛。有地下二百米长的砖墙,有村后石崖“仙字”。村西里许有古延福寺遗址和后山上足以蔽风雨的译经洞。厝仔村有长丈余阔米许的石质大马槽,后寮发现有石质药辗。后田有莲花塔盖石,龙亩有释伽寺址及古井,至今秃垣白瓦片成层等,可见当时庙下一带的繁华。这是二。
其三,也是所最值得注意的是曾文中“前则晋江通津,海潮之所吐纳”一句。也就是说,在延福寺前的晋江,到宋时海潮依然可到,是海上交通的要津。在唐移建于九日山的延福寺东北,与九日山连绵的是莲花峰,其南麓田间,有周井一口,径一米许,深丈许,相传有四口,为五代周姓所凿。附近有镇潮石、田中出土过铁锭、山边发掘过船缆。这一段晋江又叫金溪,“南临金鸡山,东距武荣邑治仅二里许,往来如织。盈盈一水,若锁扁,隔蕃篱。冠盖者系骑停车,负担者驰肩企踵”,确是重要津梁。宋嘉定间始有桥。以后屡圮屡修。明成化乙未(1468)年泉州太守倡重修时,有宋、王二师告云:“水深数丈,勿容措手足,太守率僚往观,果如言……”直至50年前沿江的金圭、庙下、石砻、双溪各处横渡,都还借摇桨竖帆做动力,而不用竿撑,盖深不及底。由此追溯500年前的桥志所载和千年前高僧登大泊,则水深何许便可知也。
以历史的观点看丰州,其为六朝古港当不虚谬。即使唐宋时期,虽然作为一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府治迁往泉州,但以九日山为中心的西至庙下,东北至周井的晋江中段金溪,仍然是泉州湾重要的内港,因而南宋泉州市舶司的海舶祈风,才依然在九日山举行,并留下宝贵的摩崖石刻。这另有专文,我们就不再赘述。只是后来随着自然环境和历史条件的变化,地壳上升,泥沙淤积,货运剧增,吨泊加大,泉州海交港口,才从晋江中游的丰州迁徙到濒海的后渚。这个变化经历了近五百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