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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戴云山战役

发布日期:[2016-08-16] 阅读人:1637  字号:      
1947年春,中共闽浙赣区党委发出“开展爱国游击战争”的号召,闽中地委书记黄国璋等领导同志坚决响应这一号召,在莆田揭竿而起,参加百余人,成立闽中游击纵队(后称戴云纵队),并通知泉州中心县委要迅速组织起来。中心县委书记许集美,委员朱义斌、郑种植等同志,日夜操劳,筹措组织游击队伍的各项工作。我和张尚楚同志在石井,接到通知后赶回中心县委所在地——晋江内坑后山村,协助召集人员及武器等工作。 5月中旬,在泉州中心县委领导人积极运筹下,有党员、基本群众300多人参加攻打安海。胜利完成任务后,从中挑选30多人组成的游击队伍,翌日夜间,经官桥到榕桥的下坪村林再复同志家,稍作休整,即向金淘挺进。在南安、安溪交界处与敌开火,把敌狠揍一顿,几天后转回内坑。我们这次来无踪去无影的迂回活动,搞得敌人晕头转向,惶惶不可终日。 6月下旬,在朱义斌、郑种植的带领下,我和张水镜等10多位同志由内坑出发,经洪濑到码头石林谢秀华同志家,饭后赶路到九都洛洋村和黄国璋、林汝楠、罗迎祥、高祖武所领导的游击队汇合。这时,泉州方面有许集美、朱义斌、郑种植、张尚鉐、朱青云、张水镜、吴碧玉、吴秀琼、史爱珠等同志也陆续赶到。在该村举行“七一”庆祝党诞生26周年活动。两天后队伍到石水缸,后转到金淘深垵梁宅。第二天中午我们正在造饭,接到敌人从诗山金淘3路向我包围。领导人当机立断,立即带领我们占领有利山头,以逸待劳。敌虽近千人,武器弹药比我精良,但是,我们的同志,个个以大无畏的精神,敢与较量,领导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参谋长罗迎祥同志,左右冲锋,排兵布阵,骁勇异常,这位转战大江南北的新四军好同志,在这次战斗中壮烈,牺牲;他的头颅,被敌人砍下挂在诗山街头示众。山门(梁宅)战斗大约持续六小时,敌人死伤数十。有战斗就有牺牲,我方包括参谋长在内3位同志牺牲,高祖武、史爱珠、洪庆等3同志受伤。战斗直到天黑,我们才撤出阵地,转到永春桂地林金妙同志家休整,补充武器弹药。在这里还发动群众攻打安溪待御潭一个粮仓,把粮食分给群众,然后向德化戴云山方向挺进。 进入德化县境内,我们人地生疏,只好请人带路。7月14日下午5时左右,来到暗林口,我们的游击队伍,分驻二处,中隔一座溪桥。敌人于这时跟踪追来,以猛烈的火力封锁溪桥,把我们的队伍截为三段,一支是黄国璋、林汝南,一支是许集美、高祖武,一支是毛才等七八人,天又黑了,更难靠拢,不得已各自单独行动。黄国璋、林汝楠带领一支,许集美、高祖武带领一支(我在这支),这3支队伍一直在戴云山周围打转2天2夜,始终无法汇合。黄、林2同志只得率部回莆田。 我们这支是由许集美、高祖武(教官)带领的30多人组成的小队伍,内有吴珊、史爱珠、高景春、吴秀琼、傅维葵等,进入德化之后,我们一天只能吃到一餐饭,饿了就是饮水充饥,有时连稻田里的水也栽下头喝,几天的苦行军,加上睡眠不足,体质较弱的同志走路都感到困难,但谁也没有怨言,争着要扛机枪,为同志背行装,有说有笑,充分表现出革命的乐观主义和生死与共的友爱精神。 伪省保安一团在深垵梁宅(山门)突围战吃了我们的大亏,因此,对我们恨之入骨,大有把我们一口吞掉之势,加上德化县钟国珍、林其瑶等反动头子,收买纠集当地一大批流氓地痞,组成武装队伍。这样,敌我双方力量相差数十倍,武器的悬殊更不用说了。(这时,我们的弹药奇缺,有的枪只有五粒子弹而已)。 17日凌晨,我们这支小队伍,来到戴云山下的南埕村附近树林里。休息不到一个钟头,只见敌人如潮水般四面八方向我扑来,疯狂向我们进攻。大敌当前,同志们忘记了疲劳,浑身是劲,左右冲锋堵击。几位同志受伤了,张水镜等同志牺牲了。战斗相持到下午一时许,高祖武才命令我们后撤。体质较弱的同志,实在没有力气了,只好钻进草丛里隐蔽,我们剩下的20左右个同志,为吸引敌人,在高祖武同志带领下,来到小竹林里,稍作休息,由于过度疲劳,一躺下就睡着了。下午4时左右,敌人搜山,发现了我们,立即出动,把我们团团围住,以猛烈的火力向我们射击,步枪声、机枪声、手榴弹声,响成一片,震耳欲聋。高祖武同志立即组织我们突围。他冲锋在前,亲自打开缺口,不幸身中数弹倒下了。我们要挽他走,他厉声地说:“不要管我,赶快突围,不然会死光的”。刘竹同志含着泪接下了他的驳壳枪。高祖武为革命流尽最后一滴血。为了保存力量采取分路突围,到安全地带时,我们这一路有刘竹、丁祥雄、陈英英和我4个人。 我们4位同志,在德化群山之中奔走了3个昼夜,累了,在树林稍事休息,饿了,拿群众藏在山洞里的地瓜生吃。敌人还不罢休,想把我们歼灭。第4天上午8时左右,我们又遇上30多个伪军,又干了一场后,我们钻进竹林走脱。下午4时许,我们正沿着山路走,遭敌人袭击,丁祥雄同志的手被打伤,陈英英同志钻进竹林和我们拆散了,(英英:长乐人,解放后病逝)。我和刘竹同志,一面堵击,一面为丁祥雄同志包扎伤口,边打边跑,直到天黑才把敌人甩掉。我们又在群山之中辗转了2天,忽见有条通往仙游的大路,我们3人,立即向仙游方向走。下午3时左右,到了仙游的后埔,讨饭吃后再向南安的八都山走。因为路不熟,又在山上转了一天一夜,至下午4时许才到永春的云峰村(这里是高祖武同志建立的根据地),到了这里,我们3人才算松了一口气。 在云峰村,群众见到我们来了,非常热情,围着我们问长问短,尤其是林秋水同志的爱人(林秋水同志在深垵梁宅突围时牺牲)忙着查问她丈夫的讯息,我们怕她伤心,只好暂时瞒着她,对她说:“秋水同志仍在队伍里,很忙,无法回来”,她听了也就信了。热情的群众一起帮我们煮饭,连续在4小时内煮了3次饭给我们吃,还烧了一锅盐水给我们洗脚(终日在山上跋涉奔走,脚被山芼草割得皮破血流,经常是伤还没好又被割伤,有时已化脓,当时没药治疗,只好用盐水烫洗消毒)。群众还把丁祥雄同志带到石城村给医生诊治。这次突围,我们这一路4个幸存者,其中一个受伤,一个拆散,刘竹和我,也由于长时间的饥饿,饮水充饥,夜宿林地,都患水肿病。 我们来到八都山根据地洋坪村才住下2天,敌又尾追而至。以当地土匪恶霸施让为营长的百余伪军,进驻在离我们所住洋坪村仅5里的卓厝村。我们由于力量薄弱,只好和敌周旋于群山之中。我们时而到永春的云峰石城,时而到乌湖的山中,飘忽不定。这时,黄国璋同志派来毛票、姚国星2同志和当地姚快水等3位同志找到了我们,于是,组成7人游击小分队,终日和敌捉迷藏。敌人极其残酷,凡探知与我们有关系的基本群众,抓到就是严刑酷打,抄家罚款等。这样,我们的基本群众日益减少。我们坚持了一个多月,由于处境太恶劣,实在难于再坚持下去,我们决定派人回泉州,请示泉州中心县委。 我化装为当地农民跟着挑杉的基本群众半夜时离开八都山,经埔头、洪濑取道回家。我的父亲,见情况那么恶劣,很为我担忧,一直盼着我回家,一听到我回家,病倒在床的老父亲一骨碌爬起床来,笑逐颜开,病全好了,翌日还买了3斤猪肉给我加菜。我在家中住了2天,便赶到内坑后山村烟叔家(地下联络站)。一推开大门,见到朱义斌同志。朱义斌同志看到我时,竟认不出是谁。短短的2个多月,人全变了,水肿、光头,还戴个破竹笠子,到我叫他时,才认得是我的声音,大喊一声:“哦,是张义,你回来了”(我化名为张义),抓住我的手问这问那,我一一作详细的回答,并汇报了八都山目前的情况,请示要如何处理等,最后他说:“今天看到你回来,又知道了刘竹等同志的消息,很好很好,这样,我们的心就放下了,问题慢慢再说,好好休息几天。”是夜,特地叫同志们杀了鸡为我调补身体,3天后带我到大仑找许集美、郑种植2同志,我汇报八都山困难情况,3个领导人研究后决定要我和傅维葵同志再到八都山,根据实际情况,能住则住,为今后开展游击战争打下基础,如果真的不能住,则撤回泉州。翌日,我带着领导的信到小霞尾桑林村许永炯处找傅维葵同志,2人一起上八都山,我这来回,刚好是约定的半个月期限。与同志们见面后,共同详细分析研究,一致认为,还是撤回泉州好。我们5人(即刘竹、傅维葵、毛票、丁祥雄和我)一道安全回到泉州。姚快水、姚国星2同志是本地人,地形情况熟悉,留在八都山坚持斗争。 戴云山之战,历时二个多月,跋涉千里,经晋江、南安、永春、德化、仙游等五个县。戴云山战役,虽然挫折,却点燃了燎原之火,闽中地区各地游击队相继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