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湖群岛位于台湾海峡的东南部，靠近台湾岛的西南海岸。它是从祖国大陆渡海开发台湾的一个天然的接引点，占有重要的交通和军事上的冲要地位。另一方面，台湾海峡风浪大，海流湍急，澎湖岛的马公港是一个天然良港，港湾深广，宜于避风，可供大陆与台湾之间，以及对海外其他地区往来贸易的船舶碇泊。 澎湖和大陆的政治性联系的最早记载，当推《隋书·陈稜传》，即七世纪初陈稜征琉球之役。至于澎湖岛上有大陆移民的记载，是始于九世纪初的唐朝，记浙江东南部分水县人施肩吾一个家族迁至其地。这个记载见于《全唐诗话》的施肩吾岛夷行和施肩吾的赠友人归武林诗。 宋代的《诸蕃志》记载，澎湖已隶属泉州府晋江县。可见，宋代澎湖与福建泉州府晋江县的政治、经济关系已相当密切。元代在澎湖设置了巡检司。至明初，因对倭寇实行消极防御政策，以“海中绝岛，易与倭通”为理由，废巡司而墟其地。明嘉靖末，澎湖巡检司重又恢复。 元朝政府在福建行中书省下设置澎湖巡检司，这表明元政府加强了台湾海峡的国防力量，也表明元政府极端重视保护海外贸易航道的畅通。 元朝澎湖巡检司设置的时间，历来有异说，也有不少人发表文章进行考证，似乎看法渐趋一致。但是，元朝的澎湖巡检司是隶属泉州府的同安县所辖，或是隶属泉州府的晋江县所辖，这个问题至今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因此，想借此为引子，把问题提出来，进行一番考证，希冀弄清事实，恢复历史原来的面貌。 元朝澎湖巡检司隶属问题有异说始于明、清。然而，孰是孰非是十分清楚的。现列举文献资料于下进行考辨。 1、清嘉庆十二年《台湾县志》载:“元之末，于澎湖设巡检司以隶同安，中国之建置于是始。”① 2、清《乾隆台湾府志》载:“元末置巡司。明洪武五年，徙其居民置漳、泉间。”② 3、清《康熙台湾府志》云:“明嘉靖间，澎湖属泉同安，设巡检守之。旋以海天遥阻，弃之。”③ 4、清康熙《同安县志》记:“明洪武元年，以同安县属泉州府。”④ 5、明《读史方舆纪要》载:“元志云……三十六岛，巨细相间……贸易至者岁常数十艘，为泉外府。至元末置巡司于此。”⑤ 6、明《泉南杂志》援引《泉州府志》载:“泉郡志云:澎湖屿在巨浸中，环岛三十六，如排衙然。昔人多侨寓其上……讼者取决于晋江县。城外贸易岁数十艘，为泉之外府。后屡以倭患墟其地，或云抗于县官，故弃之。”⑥ 7、元《岛夷志略》载:“地隶泉州晋江，至元间立巡检司。”⑦ 8、《新元史》载:“其地属泉州。晋、泉县土人煮海为盐，酿秫为酒，煮鱼虾为食。至元初设巡检司。”⑧ 上面所列举的这些文献资料在澎湖置司的时间和隶属这两个问题上有不同的记载。本文不解决置司的时间是“元之末”、“至元间”、“至元末”和“至元初”诸异说。总之，澎湖巡检司设置于元朝是事实。 元朝的澎湖巡检司是“隶同安”，或者“隶晋江”呢?从历史沿革看，它不是“隶同安”，而是“隶晋江”。道理如下: 第一、宋、元两朝，澎湖都地隶泉州晋江县。南宋赵汝适著《诸蕃志》有这样的记载:“泉有海岛，曰澎湖，隶晋江县。”⑨ 《诸蕃志》的作者曾任泉州提举市舶司，书成于宝庆元年(1225年)。可见，台湾、澎湖地区属泉州府晋江县的管辖是早在南宋的事了。元朝末，汪大渊著《岛夷志略》记澎湖巡司“地隶泉州晋江”。《泉州府志》和《泉南杂志》则明言“讼者取决于晋江”。这就是说，在宋、元二朝代，澎湖“地隶泉州晋江”是可靠的。这个说法，特别要以元朝人的著作为准。 第二、澎湖隶晋江县，便于泉州府直接控制。宋、元二朝代，晋江县和同安县都属泉州府管辖，而晋江县政府机构就设在泉州府城内。 《读史方舆纪要》载“元志云……为泉外府”，《泉州府志》和《泉南杂志》亦载澎湖“为泉之外府”，这表明对泉州府来说，澎湖的经济地位、军事地位是很重要的。故澎湖巡检司隶属晋江县更便利泉州府的直接控制。 第三、澎湖的隶属历史和设置巡检司的沿革，还有两条史料，更说明元代澎湖巡检司是“地隶晋江县”。 《读史方舆纪要》载:“明初洪武五年，汤信国经略海上，以岛民叛服难信，议徙之于近郭(按:泉州府城郭外，即晋江县境)。二十年，尽徙屿民，废巡司而墟其地。”⑩ 《古今图书集成》则记:“徙其民于泉之南关。”11 这就是说，南宋时澎湖已“地隶晋江县”(《诸蕃志》)，元朝“地隶泉州晋江”(《岛夷志略》)，并且“元志云……为泉外府”(《读史方舆纪要》、《泉州府志》和《泉南杂志》)，“其地属泉州，晋、泉县土人煮海为盐(《新元史》)。”元置巡检司于此。明洪武五年(1372年)“议徙之于近郭”(《读史方舆纪要》)。洪武二十年，“徙其民于泉之南关”(《古今图书集成》)，“废巡司而墟其地”(《读史方舆纪要》)。 澎湖之民多泉州府和晋江县人，且宋、元以来已隶属于晋江县，故明初废巡检司后，把屿民尽迁徙“泉之南关”，前后一脉相承。因此，《台湾县志》言元朝“于澎湖设巡检司以隶同安”，此说是缺乏根据的。 第四、元初，泉州已成为世界最大的贸易港口之一12，有许多阿拉伯人、波斯人和印度人居留13，经济地位重要。在政治上，泉州多次设省14，政治地位重要。在军事上，元初征爪哇15和“图琉球”16，均从泉州港启航，军事地位也极重要。故元初在澎湖设司的可能性大。这样，泉州既是省会重地，便于发展和保护海外贸易，泉州港的出海口又在晋江县境，“距琉球近，可伺其消息”，便于军事行动。所以澎湖巡检司“隶泉州晋江县”的可能性更大。 第五、清嘉庆《台湾县志》云“元之末，于澎湖设巡司以隶同安”，但是《康熙台湾府志》却说“明嘉靖间，澎湖属泉同安”，而《乾隆台湾府志》则云“元末置巡司。明洪武五年，徙其居民置漳、泉间”。同是台湾方志，说法不一。《台湾县志》的“隶同安”之说不知何据，不足信。查《晋江县志》和《同安县志》，没有提及元朝在澎湖设置巡检司之事。可见澎湖隶属泉州府晋江县而无疑了。 作者吴幼雄，泉州历史研究会会员，泉州师范专科学校历史科教师。 ①《台湾县志》卷一·建置。 ②《乾隆台湾府志》卷一·封域·建置。 ③《康熙台湾府志》卷一·封域·建置。 ④《康熙同安县志》卷一·疆域沿革。 ⑤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九十九·澎湖屿。 ⑥陈懋仁《泉南杂志》卷上和《泉州府志》卷七十五·拾遗上。 ⑦汪大渊《岛夷志略》·澎湖。 ⑧柯劭忞《新元史》卷二五三·外国五·岛夷诸国。 ⑨赵汝适《诸蕃志》卷上·毗耶国。 ⑩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九十九·澎湖屿。 11《古今图书集成》的《方舆汇编》职方典·卷一千一百一十台湾府部·杂录·三。 12见《马可波罗行纪》、《伊本·巴都他游记》，张星烺《中西交通史料汇编》第三册。 13吴文良《泉州宗教石刻》，1957年，考古研究所、科学出版社出版。 14《元史》卷二百一十·外夷三·琉求传。 15《元史》卷十七·世祖十四。 16《元史》卷二百一十·外夷三·琉求传、《三山续志》、《读史方舆纪要》卷九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