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宝盖山是石狮名闻遐迩的一座名山。 宝盖山所以有名是因为山上有一座名塔。 《泉州府志》记载：“宝盖山在(晋江)廿都，距郡城东南四十五里，俗名大孤山。绝顶有石塔名‘关锁塔’，关锁水口镇塔也。高出云表，登之可望商舶来往。宋绍兴僧介殊建，俗称姑嫂塔。” 宝盖山上有名塔，宝盖山下有名寺。 宝盖山下虎岫寺有清人许衡简所撰长联。这幅长联独标闽南名山胜景，讴歌山河壮丽，慨甲午败战、痛失台澎，抒时忧国： 名山合有神栖，念吾邑背负清源、胸临紫帽，一百里崇冈枕带，地尽灵凭；况是处崖悬石翠、巢壑云险，面泽国而辟洞天，试观前浦回潮，孤钟响彻波涛壮。 环境总资宇庇，忆昔日北争辽蓟、南割台澎，数十万沿海生灵，创深倭变；惟此地浪少鲸翻、长极鳌城，仗神功以绥民命，若论南州开封，一剑威加节钺雄。 高祖儒先生 石狮人将宝盖山引以为骄傲。 石狮华侨早年出洋，每见宝盖山上塔影沉海，即感离乡远去，无不黯然落泪；如返棹，则喜登航远眺，见宝盖山姑嫂塔影于海面，知故乡将近，则无限欢欣。 经年累月，宝盖山便成了海内外石狮人心中家乡的名字或象征。 二 1998年3月，当我从菲律宾访问归来，我忽然忆起著名侨领高祖儒先生对我所说过的一句话。这句话让我将高祖儒先生和宝盖山联系在一起。 高祖儒先生说：“我记得，我的家乡是宝盖山下的龙穴乡……” 没有一个人会不记得他的故土，没有一个人会忘掉他的根。 高祖儒虽然生长在菲律宾，然而祖先的摇篮血缘之地他是不敢忘的。 石狮宝盖山下的龙穴村是高祖儒先生的祖居地，这是他对故乡惟有的回忆和牵挂。 高祖儒先生说：“石狮是一个美丽新兴的城市，我是一个石狮人，对它有着一股浓厚的乡土感情，对它当然也有很大的关注和期望。石狮是一个侨乡，在过去，许多石狮人为着生活分别向海外发展，移民到东南亚各个国家，尤其集中在菲律宾。旅外石狮人都有着一股不屈不挠，不怕吃苦的拼斗精神，他们很快地在海外成功地建立了庞大的商业王国，为了对家乡的回馈，他们对石狮的建市，都尽了一份心力，参加并推动建设，促使石狮市迅速成为一个繁荣美丽的城市。他们的事迹应被记载于石狮市的建市史上。身为一个旅居海外的石狮人，我非常希望家乡石狮能继续不断地发展，除了美化市容外，更应注重精神文明建设，培养市民的道德文化，使每个市民成为国家的优秀公民。” 高先生的这一番话是在菲律宾马尼拉接受采访时说的。 已年届90高龄的高祖儒先生身体尚健，神态安详，思维敏捷。 在我旅菲访问期间，我所见过的许多人都曾用非常敬重的口吻同我谈起过高祖儒先生这位菲华侨界泰斗。在人们的叙述中，高祖儒先生当年的气魄和英勇令我肃然起敬。 三 高祖儒先生祖籍福建晋江县龙穴乡(即今石狮市宝盖镇龙穴村)。1910年10月23日出生在菲律宾马尼拉。20岁时毕业于扶西黎刹书院，获商学系学士学位。 高祖儒年轻时曾经营烟厂，后因遭受火灾，厂房被焚而停办。之后受友人庄清泉先生托付，任美菲烟草公司经理，后担任中央钢铁厂经理。1980年与友人合作购置菲律宾交通银行，同时经营CNC地产公司。 高祖儒现任菲律宾交通银行董事长、菲律宾国泰保险公司董事长、菲律宾R-NUBIA证券股份公司董事长、菲律宾CNC地产有限公司董事长、菲律宾联合日报社董事长、菲律宾香烟厂商会终身名誉理事长、菲律宾菲华商联总会终身名誉理事长。 高祖儒一生热心服务菲华社会，功绩卓著。据说，他还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由于多年来默默地、不炫耀地多方面支持教会，1984年4月，曾荣获教廷颁授的天主教最高勋章，罗马教皇若望二世封他以尊贵的圣施维禾特爵士衔。1968年，因致力协助拯救马尼拉瑜美大厦遇难者而荣获菲律宾总统颁赠的服务荣誉奖章；1983年荣获菲律宾黎刹爵士会所封高级爵士；1991年3月荣获菲律宾女子大学授予荣誉博士学位。 菲媒介曾有评论说：“菲律宾女子大学颁发菲华社会商界领袖高祖儒先生荣誉商业行政与管理博士学位，对于高先生来说，这是他个人的荣誉，但用扩大的眼光来看，这又何尝不是全体华人的光荣呢！高祖儒先生在菲华侨社中，被公认是一位最受全体华人推崇与敬重的领袖；在菲律宾大社会里，包括政界方面，他也是一位很受尊重的名人。菲律宾女子大学颁给高先生博士学位荣衔，不单单是推崇他在商业上的成就，同时也是表扬他历来对菲律宾社会的贡献。至于在侨社方面，高先生历年来杰出的服务，表现在他那英明的领导才华。他公而忘私、出钱出力，更是功德无量，受到全侨一致的钦佩与拥戴，公认他是这一代最杰出的领袖之一。而他的良好风范，也已成为全体在菲华人学习及崇仰的楷模。” 高祖儒先生认为每个人均负有神圣的使命，即帮助他人提高生活素质及促进世界的安定与繁荣。因此，在他的一生中总是无私的、不计酬劳而尽其能地为他人服务，做慈善事业，帮助他人渡过难关，把欢乐带给他人。 四 高祖儒先生曾任菲华商总第七届、第八届(1966－1970年)、第十四届、第十五届(1981－1985年)理事长。 高祖儒在任内曾致力于商联总会作风的转变。他将一向保守被动的商总作风带向主动。从积极地争取公民行动及社会服务，进而全力支持菲国政府的政策，从而培育了菲人与华人社会一家的新理念，彻底冲破种族隔膜的藩篱，为菲律宾大社会与菲华社会日益融合一体铺下了一条康庄大道。 高先生出任商总理事长期间，由于他本人与执政当局马科斯总统有着深厚的友情，因此遇到牵涉华社事务的时候，他就成了华社与总统府沟通的桥梁。遇到菲国出现天灾人祸，商总理事长高祖儒先生总能振臂一呼，华社立即响应，热情捐款救济，做得有声有色，使商总声誉日隆，声名大振。 高祖儒任期内完成了商总大厦的建设。 商总大厦是一座9层高的大楼，美仑美奂，富丽堂皇，耸立在菲国首都马尼拉。这是商总会在菲国社会地位的象征。而今被视为菲华社会的一个精神汇聚点，是全菲华侨瞩目的中心。 商总大厦的筹建过程是一场长距离的接力赛，而最后接棒完成历史使命的正是当时任商总第八届理事长的高祖儒。 1994年3月，菲华商联总会成立40周年之际，已任名誉理事长的高先生写文章纪念： 韶光易逝，岁月如流，菲华商联总会成立于兹，倏忽已四十春秋。在近半世纪来，菲国沧桑巨变，商总由萌生而茁壮，在波折中成长，历经风雨洗炼，潮流冲激，终成为菲华各界人士依赖，菲国朝野重视的领导社团。 犹忆商总成立于50年代中期，由于民族情绪高涨，以及当局政令影响，侨社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侨心惶然，商总在忧患之秋应运而生，成为侨社中流砥柱，其时领导人已故杨启泰、蔡孝固诸老先生，殚精竭虑，鼎力疏解，使侨社安度难关，时局亦渐趋稳定。 60年代中期，祖儒承蒙侨众推重，接长商总两届，肩负重责，惟有勉力以赴。甚堪告慰的是，侨社的趋于团结组合及商总大厦的兴建，都是在任内次第达成。 当时的商总，成为侨社与菲国最高当局联络的桥梁，因不断沟通而增加了解，达致共识，从而促进融洽，以求纳入菲大社会主流，及至70年代，同人等多方努力，竭尽绵薄，幸蒙当局允许华人集体入籍，从此华社进入重要转型期，和菲大社会枝叶相通，脉络相连，融洽合一，成为菲大社会重要组成部分。 星移物换，时序流转，其后商总人事亦几经更迭，故蔡文华、姚崑、故郑龙溪、故庄清泉、李永年、姚荣辉，乃至现任董尚真诸先生，先后出长商总。因为时届关系，当时祖儒继郑龙溪先生之后，重被推举出任两届，前后并一直忝任名誉职位近廿载，深知诸位负责人贤明干练，领导有方，全体理监事公忠恳挚，牺牲奉献，各地方商会、会员单位全力支持，推诚合作，使商总能维护最高商业组织盛名于不坠，并能承先启后，继往开来，跟随时代潮流向前迈进。 商总的成就，已成为菲华史册光辉的篇章，举其荦荦大端，诸如协助政府经建，促进工商发展，盖因菲国得以繁荣进步，华社才能安和乐利。禀于风雨同舟，和衷共济之义，为菲国福利慈善事业提供贡献，举凡农村校舍之捐建，菲国同胞遭遇天灾之扶贫恤难，借以善尽社会责任，敦促民族情谊，再如反映华社意向，时向当局建言，维护正当权益，树立华社新风，凡此种种，商总的辉煌业绩，卓著建树，可谓名闻遐迩，炳耀千秋。 今日的菲华商联总会，组织健全，规模宏大，人才荟萃，活动频仍，诚望能在现有基础上，继承光辉传统，发挥奉献精神，提高服务质量，扩大工作范围，为菲国的昌隆，华社的福利，再创新猷。 四十年，是商总重要的里程碑，亦是新的起点，前路漫漫，任重道远，亟应再接再厉，勇往直前，祖儒不敏，愿与商总诸同人共资策勉。 五 欣逢菲华商总成立40周年嘉庆，缅怀既往，瞻望前程，高祖儒感怀万端、下笔千言。 对于自己所选择居留的国家菲律宾，高祖儒先生也满怀深情。 他说：菲律宾是我的第二故乡。我在这里成长，受教育，建立起自己的事业，对菲律宾各方面的繁荣、兴旺和发展，我当然有很大的关注，我已经尽我自身的能力，给予了全力的奉献。 而对飘泊异国他乡的中华骨肉同胞，高祖儒更是竭尽全力，拯救同胞骨肉于危难之中。 他说：“我一生中做的还算是满意的事，并不是我个人的事，而是公事。在我出任菲华商联总会理事长期间，我一心一意以服务侨社为己任。我感到自己一生做的较为满意的事，一是为两千余名华侨逾期游客争取居留合法化；二是为侨社向马科斯政府当局争取华侨集体入籍，并简化手续，批许侨商集体入籍等问题，得到完善解决，即最终得到马科斯总统签署并颁布了简化外侨入籍的LOI第270号法令。” 据有关记载：逾期游客问题是指自50年代以来近二十余年时间里，华人旅游来菲探亲后滞留菲律宾，人数达二千余人。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菲华社会，也成为菲律宾某些政客舆论对华社不满的话题。 菲华商总会自首任会长杨启泰以来，历届都想方设法协助菲政府探索解决方案，但都未能顺利成功。后来经过高祖儒和蔡文华的共同努力，终于获得马科斯总统法外施仁，特于1973年9月19日颁布了298号法令，使这些逾期未归的华人游客可以申请二十余年来的移民配额，而成为菲律宾永久居民。 关于办理华侨集体入籍问题，菲华商总有关记载曰： 自1954年6月间零售菲化案获国会通过和麦狮狮总统签署生效后，本会负责人即认为华人欲在菲岛求生存与发展，除了应逐渐转入工业和其他企业外，并应尽量争取入籍的机会，与本地人享同等的权利，也尽同等的义务。事实上，华侨入籍并不单只有入籍者得到好处，接受归化的国家也同样会得到好处，因为入籍者一旦获得居留国的接纳，有了归属感，自然便会效忠所入籍的国家，全心全意贡献自己所有的智慧与才能。 经过商总负责人不断游说，阐明开放集体入籍对菲律宾的好处，马科斯总统终于在1975年4月11日，也即是他于同年6月7日访问中国大陆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交的两个月前，颁布了简化外侨入籍的LOI第270号法令。 总检察处根据此一法令于是年4月末开始接受入籍申请，商总理事长姚迺崑因事关侨胞利益，立即指示有关委员会及秘书配合，尽量方便侨胞。除代为分发申请表格，解答疑问外，并经常与总检察处保持联系，使申请工作得能顺利进行。 这次开放申请期限只有2个月，至6月底截止，申请人数达19334人，结果先后批准两批，计共一万二千多人。 因此时尚有一部分人持观望的态度，错失申请机会，姚理事长等人遂再向总统恳请，给有意入籍者第二次的机会，总统乃于1970年11月26日出席商总第十一次代表大会时，接受申请。这一次获批准者也逾万人。 如果连同随父或随夫转籍者计算在内，两次开放的直接及间接受惠者当在3万人以上，至于在菲出生身份的华裔而受惠的第二、三代，其人数则更难以计数了。 高祖儒先生在上述两件事情上所获得的成功被菲华社会视为一大福音，其功德之大，影响之深还是难以估计的。在当时的菲华社会，身为商总理事长的高祖儒像一棵大树傲然挺立，成为侨胞们遭遇艰困时可指望解救危难的依靠。 六 高祖儒先生作为菲华侨社著名侨领，商总元老，他的最大功绩当莫过于培育和推行了菲人与华人社会一家的新观念。 若是一个人连看得见的家或国都不爱，又怎么可能去爱天下人呢？更何况侨胞们身处异国他乡，如果不能与居住国人民相融洽，不能走入菲律宾大社会，又何以谈得上事业的兴旺发达呢？ 商总前任理事长郑龙溪先生说： “记得战后初期，菲律宾民族意识高涨，当时菲律宾人民不但要求在政治上当家作主，就是在经济上也认为外国人是在控制本国的商业，所以国会各种菲化提案层出不穷，希望自外国人手中夺回经济自主权。首当其冲的菲华社会在这种情势之下，都有大难临头之感。在这紧要的关头，幸好侨社中有一批有识之士，一致奋起，创组全菲华人总机构——商总，同心协力，牺牲奉献，终能共挽狂澜于既倒，把危殆的局面稳定下来，从而使华社脱离险境。 “四十年来，由于商总与华社的共同努力，把菲律宾当作自己的国家来爱护和支持，把菲律宾人民当作自己的兄弟来对待和帮助，把救援受灾及贫苦的人民，协助教育农村子弟和援救社区的火灾，视为自己应尽的职责，做出种种有益菲国计民生的表现，终于使得菲律宾朝野了解，华人乃真诚爱护这个国家，是菲律宾大社会合作的伙伴，是不可或缺的一分子。所以华人遂从受排斥的对象，转化为受菲律宾大社会接纳及欢迎的伙伴。” 1994年3月20日，菲律宾总统拉莫斯在商总庆祝40周年大会上，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高度赞扬商总服务菲律宾人民40年在公益事业方面所创造的业绩。 拉莫斯说：“本人敢于这么说，没有任何一个社会公益组织可以在增进我国的教育基层建设方面堪与贵会媲美。从亚巴里到贺洛，贵会在‘农村校舍方案’之下，已捐建近1500座校舍，由此协助缓解本国累年以来缺乏校舍的情形，使成千上万的清寒的菲律宾学童得到基本的教育。在飓风、地震、洪水来袭时，贵会即快速伸出援手，救济灾民。贵会主持的‘流动诊室’方案，为贫民区的人民施予免费医疗及牙医服务。在贵会鼓励之下组成的菲华福利消防队，每逢发生火灾，贵会先到灾场营救性命及挽回财物。本人亦必须感谢贵会对于改善治安，特别是大岷区的治安所作的贡献，贵会献捐40辆全新设备完整的警察巡逻汽车，并将几百辆摩托车移交各警察机构，增进我国执法机构的机动性。在非常时期，日常用品的价格无理上扬之际，贵会还用道义的力量说服工商人士限制年利幅度，以履行公民的职责。本人记得有一次贵会捐献20辆‘费拉’小货车予大岷区政府，用作售卖日常用品的流动商店，售价全照工厂的价格。贵会为促进观光业，与中央机构及岷市携手合作，使岷市‘华人区’焕然一新，成为访客及游客的观光胜地。贵会最重要的举措，是在于协助我国经济发展及开创就业的机会。本国的菲华人士，仅占全国人口的1%，然而菲华公司的销售量为本国所有公司的1/3。贵会会员所经营的商业，涉及我国商业界各方面。贵会善为运用你们的经济实力及影响力，致使贵会获得盛誉，也惠及全国。虽然我国的经济过去几年很为拮据，但贵会会员却愿留在菲国，而不移往外国。贵会亦派出贸易团及友好访问团，与外国的商会开拓及改善关系，并邀请外国投资商来菲。菲华人士以他们的心血、努力、资源及企业协助建设此一国家，期间比商总存在四十年更长。我们的悠久合作关系建立在亚洲伟大文明的最坚固的价值观念上。现在，我们必须重申这一种合作关系，并往前迎接一个新世纪的诸项挑战。本人特别对年轻的菲华一代怀有厚望，这一代受到更深的教育，比前一辈的确有更高的政治意识，并且对于他们在本国的文化主流所据之地位，有更多的自信。” 拉莫斯总统最后说：“你们自由地选择这个国家作为自己的国家，你们爱这个国家，又照顾她。本人认为你们对于中国文化的自豪感，以及你们身为菲国公民的责任，两者并无冲突。在商业方面，你们当争取长期的所得，而不只在意短期的牟利，你们要栽种、要创设、要建立，不仅是为着今天，也是为着明天，以及为着将来。” 从拉莫斯总统的一番讲话可见他对商总及华社的重视，同时也有很大的寄望。很显然，这位菲国总统是希望商总运用她成熟的智慧和丰富的资源，加倍努力报效国家，希望商总珍惜既有的成就，并在未来的岁月中继续发挥服务与奉献的精神。 拉莫斯总统的讲话既是对商联总会，也是对高祖儒先生几十年来执著推行的“菲人与华人社会一家”新理念的充分肯定。 七 1998年3月6日，菲华体育总会副理事长叶建勋先生带我去见高祖儒先生。叶先生是高祖儒先生的朋友。他告诉我，近段时间，因气候炎热，高祖儒先生已不太经常出门。但他总喜欢隔天与老朋友在马尼拉的世纪酒店餐厅聚聚。叶先生吩咐我：为了老人的健康，午餐时最好不要向老人提问。我答应照办。 这一天在马尼拉世纪酒店餐厅与高祖儒先生共进午餐的有菲律宾交通银行副董事长雷金元先生，这是一位与高先生同龄的福建南安籍的和善的老人，他告诉我他经常回家乡，在南安有一座他捐献的“金元大桥”。同桌的还有菲律宾建南银行董事长吴先生和菲律宾前移民局长。 当人们在席间谈到东南亚金融风波时，我注意到高祖儒先生十分认真地听他们的交谈，偶尔也有提问和简短扼要的插话。 当高祖儒先生听到我用闽南话与雷金元先生说话时，他向身边的雷金元先生询问我是什么地方人。 我告诉高祖儒先生我是四川人，但曾在石狮生活和工作过。 高祖儒先生说：“我记得，我的家乡是宝盖山下的龙穴乡……” 我说：“宝盖山下的龙穴乡原属晋江县，但1988年石狮建市后，高先生您的家乡就成了如今的石狮市宝盖镇龙穴村。所以，您老现在就是石狮人。” 高祖儒先生点点头。 午餐将要结束时，我请叶建勋先生转告高祖儒先生，我希望给他摄几张相。高祖儒先生很高兴地答应了。他让身边的女护士离开他身边，接受了我的摄影并与我合照了两张相。 如今，高祖儒先生的一组七张相留存在我这里。相片上的高先生红光满面，文静优雅地坐在马尼拉世纪大酒店餐厅里。 我在其中一张照片背面写下一行字：这位耄耋老人就是当年曾经在菲华社会叱咤风云的侨领高祖儒先生，就是石狮宝盖山下龙穴村所传诵的高祖儒先生。 归国后，我特意去了一趟宝盖山。虽然宝盖山上并没有一棵常青的大树，但是我并不懊悔。 当我在宝盖山上眺望，我知道自己远眺的是远隔重洋的岛国菲律宾。在那个国度里生活着我们中华民族的上百万同胞。 半个世纪前，当侨胞们在国际局势风起云涌动荡不定中生活凄惶之时，当年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高祖儒先生在他们之中挺直了腰杆站立了起来。他的勇敢是具体的，他的刚直与正义也在生活之中。他把一切有关自己同胞的痛苦和灾难都列入他自己要予以排解的使命和责任之中。他无所畏惧，而且他英勇善战，所以他成了沟通菲国总统府与华人社会的桥梁和使者，他所带领的菲华商总成了菲华侨胞的诺亚方舟，成了菲人的朋友和商业伙伴，他最终用他的信仰和虔诚的爱，沟通了在菲华人与菲律宾社会的交往。 高祖儒先生最为在菲侨胞所敬仰的，最值得骄傲和自豪的，是他所代表的一种精神，一种愿望，即和平与合作。 我与高祖儒先生没有过深的交往，不过透过他的经历、智慧、和善的外表及他的谈吐举止风度，我能感受到他的尊严与威信。 而今，当我站在他家乡的宝盖山上，想起他与在菲侨胞的手足情深，我在内心里愿意把这位老人想象成为一棵长青的树——宝盖山上长青树！ 谨此献给九十老人高祖儒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