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蕴,字梦复,小字己奴,号赤松,唐时泉州莆田(今莆田市)人,唐代著名的政治家。曾祖元泰,做过瀛州刺史,祖父万宠,做过饶阳太守。父亲林披,字茂彦,“以明经及第,授临汀曹椽”,颇有政绩,官至检校太子詹事兼苏州别驾,卒赠睦州刺史。兄弟9人,长大均成名,俱为刺史,世称“九牧林家”。林蕴排行第6。
林蕴从小很有志气,读书非常用功。大历年间,唐代著名文学家独令孤及为福建泉、漳、汀观察使李锜作《新学碑》,其中“缦胡之缨,化为青矜”一句,语带轻鄙,林蕴看后,心中极为愤慨不平。他认为,福建虽然文化落后,读书人不多,难道都是粗野没有文理吗?于是,他和兄弟们便离开偏僻的家乡尊贤里北螺村,在莆田县东北15里的澄渚山买了一块地,兴建一所澄渚书堂,发愤攻书。这时,欧阳詹从晋江迁居莆田,亦在县北20里处买了一块地,建了一所福平书堂。自此,他们过往甚密,互相砥砺切磋,学业进步很快。后来欧阳詹在蜀寄给林蕴的一首诗云:“村步如延寿,川原似福平,无人相与识,独自故乡情”。这就是对他们这一时期读书生活的忆念,反映了他们之间的深厚情谊。
在读书期间,林蕴的进取心很强,常以唐朝的名士张九龄和陈子昂自比,曾慨然地写道:“张令公出自韶阳,陈拾遗生于蜀郡,我以况彼,彼亦何人?”用以鞭策和激励自己。唐德宗贞元四年(789年),林蕴以明经及第,授集贤院校理,六年迁侍读学士,七年兼史馆修撰。同年,其二兄林藻以词赋擢进士。贞元八年(793年),欧阳詹与韩愈、李观、李绛、霍群、王涯、冯宿、庾承宣等均攫进士,时称“龙虎榜”。此后,福建读书人在中原士人的心目中,声望大为提高。林蕴在《泉山铭序》中总结道:“三十年内,文星在闽,东堂桂枝,折无虚岁”。
林蕴成名之后,并不因此而止步,他与林藻联袂返乡,途经浦城梨岭之时,题上这样一首诗:“昨向岭头题姓氏,不穿杨叶不言归。兄弟各折一枝桂,还向岭头联影飞”。这既反映他实现初衷的喜悦,又表达他向更高远目标飞翔的宏愿。
林蕴进入仕途,本想立一番功业。可是人生道路,烟波万里,不能一帆风顺。这一时期,唐德宗在位,大权独揽,刚愎自用,既猜忌功臣,又错杀名臣。例如,剥夺了德高望重、功勋卓著的郭子仪的兵权;杀害著名的大理财家刘晏。特别是李泌病死,陆贽罢相后,更没有敢于犯颜直谏的贤臣了。因此,唐德宗的统治十分黑暗。贞元十一年(795年),奸相裴延龄当政,由于林蕴言事切直,常指陈时弊,因而被谮罢官。但是林蕴并不反悔,而且坚定地说:“臣远祖比干,因谏而死,天不厌直,复生微臣”。俨然以诤谏直臣自命。
贞元十六年(800年),林蕴被西川节度使韦皋辟为节度推官,守梓州(属四川道)。唐德宗“自复京阙,常恐生事,一郡一镇,有兵者,必姑息之”。不仅没有吸取泾原兵变的教训,反而对那些拥有重兵并有反叛可能的人熟视无睹,助长了藩镇割据的势头。韦皋和其他节度使一样,飞扬跋扈,不受朝廷节制,力图扩大地盘。林蕴虽为韦皋所引重,但他激于义愤,对韦日益滋长的个人野心和危害国家统一的行为极其不满,时常进行规劝。
元和元年(806年),唐宪宗力图恢复唐朝的统一,决心革除藩镇的世袭制。而西川节度使韦皋死后,刘辟自为留后,仍然继续要挟朝廷,求领三川。当时全国的盐利总计600万贯,占全国税收的一半,四川产盐富厚,盐税收入不少,关系到唐朝的财政命脉,唐宪宗当然不同意刘辟的无理要求。于是,刘辟便发兵攻打东川。在这紧要关头,本来就反对藩镇割据的林蕴,不忍三川又起战祸,便挺身而出,谏止刘辟起兵叛乱。他开始晓以逆顺,刘辟不听,再而贻书切谏。刘辟大怒,把他关押起来。林蕴临刑时,神色自若,大声疾呼日:“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得死为幸矣!”刘辟惜他为人正直,暗中交代行刑的人,用剑背架在他的脖子上来回磨动,用死威胁他,妄图使他屈服。林蕴大声呵叱道:“死即死,我颈岂顽奴砥石邪?”刘辟无可奈何,把他贬为唐昌县尉。后来,唐宪宗平定了这次叛乱,刘辟身败名裂,而林蕴却名重京师。
唐宪宗虽想削平藩镇,但积重难返,削而未平。唐宪宗与杜黄裳议论藩镇任免时,杜黄裳说:“德宗自艰难之后,事每姑息。贞元间,每帅守物故,必先命中使伺察其军,其副贰大将中有物望者,亦必厚贿近臣,以求进用,上亦随其称善,因而用之,以是因循,方镇罕有特命帅守者。”事实正是如此,藩镇任免之权,早已不由中央了。有的自为留后;有的公开拥立;有的先时筹商;有的列名上请。他们自恃握有重兵,根本不听朝廷指挥,而朝廷也只好听之任之。这些人独掌一方的军政大权,在其境内,招集徒党,练兵修城,自收租税,自定法令,自用文武官吏,实际上是个独立的小王朝。元稹序诗寄乐天书这样写道:“方镇视一境如一室,刑杀其下,不啻仆畜,厚加剥夺。名曰进奉,其实贡入,仅百一耳”。不仅如此,他们还营放私债,兼并土地,专营专卖品,不择手段地进行聚敛。他们养了大量军队,用以对抗朝廷和镇压百姓。有的还勾结外寇,借以自重,造成内忧外患。因此把国家搞得四分五裂,把社会搅得动荡不安,把人民弄得困苦不堪。
面对这样的形势,林蕴对国家的兴衰存亡十分关切。他曾3次向宰相上书,积极提出削藩、安边和解决人民于倒悬的建策。他说:“国家有西土,犹右臂也。臂之不存,体将安舒?今北抵豳郊,西极湃陇,不数百里为外域,诚可痛也!泾原、凤翔、邠宁三镇皆右臂,大藩拥桂钺者殆百人,唯李抱玉请复河、湟,事亦旋寝。迩来因循,谁复确之?伏维相公特立奖拔,置之秦陇,使御犬戎,则一介之士,断然披血诚,露肝胆,功可垂成矣。”他指出了安边的重要性和防边的严重性,认为不能依靠割据势力,只有奖励和选拔愿为国家捐躯效死的志士。边陲寇氛之所以难平,他认为:一是官不择人;二是法令颠倒;三是人民负担过重。尖锐地指出当时的情景:“农桑无百分之一,农夫一人给百口,蚕妇一人给百身,竭力于下者,饥不得食,寒不得衣。边兵菜色,而将帅纵侈自养。中人十户不足以供一无功之卒,百卒不足以奉一骄将。”特别是守边士卒,林蕴寄以深切的同情,他说:“离饥寒,力供主将,死则已矣,赏将不及,故死者饮恨于地下,生者吞声于边上,五十余年,无收尺寸之功。”他对于内忧和外患都分析得十分清楚。
对于藩镇割据势力,林蕴主张进行征剿,并认为征剿一定会取得胜利。他说:“天下藩镇六十,甲士百万,虽有依违未化者,不三四也”,而且“是天地已弃之物”,因为这些藩镇互相攻杀,兵连祸结,搞得天怒人怨,人民无不切齿痛恨。例如对待淮西,林蕴就力主平之。他说:“以天下无限之勇士,破淮西有数之凶党,孰谓不可?”元和九年(814年)唐宪宗下令进行征剿,经过4年,裴度和李朔攻克蔡州,擒了淮西节度使吴元济,终于平定叛乱。这充分证明了林蕴的正确的政治预见。
淮西之乱平定之后,藩镇割据势力震动很大,普遍感到恐惧。元和十三年(818年),横海镇程权就自动献出四州版籍,请求离镇入朝做官。但是,横海镇自建中三年(782年)程日华割据以来,已有近40年历史了,官兵习惯在割据的地盘里横行霸道,害怕受朝廷节制不自由,因此拒命不附,要挟程权,并把他看管起来。这时,林蕴在程权手下做书记官兼节度推官,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又挺身而出,晓谕诸将曰:“……国家自武德以来,强兵叛将,指不胜屈,而亦谁不夷灭?其近者刘辟、李锜、田秀安、卢从史、吴元济诸大藩,强悍不臣,阻兵凭险,自为根深蒂固,天下莫危,不转睫而身死宗复,为天下缪;此皆诸君所亲见者也。今国兵北讨,窃惟诸君不世之才,不于此请缨效命,效郭尚文(郭子仪)、李令公(李光弼)之勋,欲以四州之众,效刘、李、田、卢之尤,不亦见之左乎?”
林蕴慷慨陈词,理直气壮,恳切诚挚,军中将士无不动容,因而免除了一场兵祸。朝廷不费一兵一卒就收复了沦、景二州,林蕴又为国家立了一次大功。到了京师之后,得到刑部尚书刘伯刍的荐举,出任邵州刺史。因而后人都称之谓林邵州,著有《林邵州集》。
林蕴身后已经一千来年了,一直受到世人的崇敬,被尊为闽贤。正如杜甫诗句所说的“古人日以远,青史字不泯”。只要为祖国统一大业做过贡献的人,人们是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的功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