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数字资源 > 闽南民系 > 节俗礼仪

饮食文化

发布日期:[2007-12-17] 阅读人:1637  字号:      

  饮食在人类生活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它是人们最基本的生理需要之一,但作为一种民俗文化的形成,却要比人类的出现来得晚,它是随着火的使用而出现的。其后,随着经济文化的发展和科学技术的进步,饮食民俗越来越表现出其强烈的时代特征和鲜明的地方文化色彩。《温陵旧事》载:“泉地隘而硗瘠,濒海之邑,耕四而渔六,山县田于亩者十三,田于山者十七,入谷少而人浮于食,饔飨所资,上则吴浙,下则粤之潮高,如数月海舶不至,则待哺矣。”因此泉从自古以来就深谙“民以食为天”的道理,闲坐聊天,“讲长讲短,讲食煞尾”。熟人路遇,“食未?”的问候语也时常脱口而出,而听者会意,礼应之,并不拘泥于其时其地是否恰当。泉州人“重吃”并不被视为有失儒雅。明朝时,被尊为“一代醇儒”的晋江人蔡清,虽贫困负债,仍以德为念,但也时常为自己无力解决家人的温饱问题而负疚不已,在其《与李宗一书》中即说:“儒者致用,尚欲经理一世,康济群生,而今数口之家,生计乃常不办,至数数仰资他人,贻优父母,才之疏劣,于此可自考,”何乔远的及门高弟惠安人祖熙寅,虽“口不言俗事,家徒四壁,滞然自安”,也因“尽室灶无烟”而“作歌劝哲人,贫累诚堪怜”。至今泉州人尚时常称就业谋生为“就食”。

  泉州饮食民俗文化的内容丰富多彩,下面先说说泉州人日常生活中的一日三餐。

  一、一日三餐

  泉州人的居家食俗,与我国大部分地区一样,均实行一日早、午、晚三餐制。作为正餐的补充。还有点心,但各时期、各阶层有所不同。以永春县为例,在清末至民国时期,为官“三餐三点”(早点、午点和晚点),十层“三餐二点”(早点和晚点),庶民农忙时才多加“一点”(午点),穷人三餐难顾,不敢有点心之奢想。

  受本地自然环境、经济条件和生产方式的制约,泉州人的饮食结构具有自己的地方特色。主食原料为大米、番薯(也称地瓜)、大麦等。在安溪、永春。德化等内地县,是以大米为主,而在惠安、晋江、南安等沿海县,则以番薯、大麦为主。主食的制作方法有干饭、稀饭两种,以三餐皆稀为常,或一干两稀(中午或晚上为干饭),或两干一稀(中午和晚上均为干饭)。泉州人还有个主、副食“二合一”的吃法,即把蔬菜,海鲜、肉类等副食品直接与大米煮成咸饭(如高丽菜饭、红膏母蟳饭、肉饭等)和咸粥(如花生仁粥、蚝仔昭、鸭仔粥等),吃起来颇有地方风味。关于泉州人的主食原料,这里还应就番薯多说几句。番薯除了作为三餐的主食,以及制作诸如薯粉糊、炸薯片等风味小吃外,还成为维系家乡和境外、海外游子的精神纽带。家乡的亲友出境、出国探亲,所带的礼品中就有番薯粉等。华侨回乡来,也要吃番薯粥、番薯汤。泉州侨乡的人民甚至认为,能在恶劣的自然条件下顽强地生长着的番薯,哺育了他们旅居在境外、海外的乡亲们艰苦奋斗、勤俭持家的传统美德与性格,并克服种种困难,在异国他乡落地生根,迅速成长。而一旦事业有成后,当他们回想起以前家乡人民植番薯、喝番薯汤的艰苦日子,又会激发起爱国爱乡之情,踊跃支援桑梓建设。想不到番薯这被视为难登大雅之堂的粗俗食物,竟有如此丰的内化内涵。泉州城乡一般民众,旧时俭朴,粗食淡饭,佐之物多是自家腌制的瓜菜和廉价的新鲜蔬菜、豆制品等,鱼、肉、禽、蛋,往往要逢年过节才难得一尝,清道光《晋江县志》曾记载明代万历进士杨廷相讲他“为诸生时,岁惟大麦及萝卜菜熟时一饱耳,余具枵然也”。因此泉州俗谚有“死死六工尺,豆干、菜脯、(虫字旁一个宅)(即海蜇)”和“日日酱瓜豆豉,终年不知肉味”之说。新中国成立后,城乡人民物质生活水平逐步提高,今天的主食结构已以细粮为主,面食品也进入正餐。由于生活节奏的加快,不少家庭以牛奶、豆浆、麦乳精、营养麦片等饮料,配以面包、油条或糕点为早餐。随着人民消费水平的提高,家庭饮食日渐讲究营养化和口味化。经济条件较好的家庭,有时合家到饭店酒家进餐,也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二、风味名吃

  家庭食俗(除一日三餐之外,还包括年节、礼仪等食俗,后面相关章节中将进一步叙述)因各自经济条件下一,所以在饮食的结构、食物的种类、习俗的繁简等方面存在千差万别。在家庭食俗中所品尝过的合口味食品,经过进一步的提炼和优选,就形成了具有地方特色的佳肴小吃,被视为饮食民俗文化中的精华部分。

  自然环境的不同,是风味名吃形成的主要外因。泉州地处山海之会,食料种类丰富,既有山珍,又有海味,自古以来,泉州人即以“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为摄食原则,在长期的饮食实践中,创造出不少名闻全国的风味名吃。

  晋江历史文化积淀深厚,故讲泉州饮食民俗文化当以晋江为例。“稽晋邑负山面海,稻谷而外,海错较多,鱼盐蜃蛤之利,不让青、齐。其价又平易而鲜高昂,数十钱买之,以充疱厨,以待宾客,备物致用,胜于肉食。”因此重海味成了晋江名吃的一大特色。在新编《晋江市志.风俗志》中所列举的颇具地方特色的菜谱有:桂花蟹肉、珍珠蚝煎、通心河鳗、油焗红蟳、八珍芋泥、五香鸡卷、糖醋荔肉、汤煮鱼丸、清蒸鲈鱼、快炒红虾、归炖乌鸡、八宝香饭、虎咬荽草、四果甜汤等;名土特产食品有:石狮甜餜、安海捆蹄、深沪水丸、东石蚝煎、衙口花生、安海食珍糕(也名吉红糕)、源和堂蜜饯、石湖红膏蟳、龙湖金边鳖、灵水菜脯、五乡米、陈埭泥蛏、西滨礼饼等;地方小吃有菜餜、蚝(食字旁加追)、田螺肉碗糕、米丸、花生卷、肉粽、蚝煎、花生汤、面线糊、米糍、鱼丸、咸馅芋圆、炸薯枣、土笋冻等。泉州人对名吃食料的选择是十分讲究的,就海味而言,大虾要鲜蹦活跳,鲈鱼以荀江产为佳,红膏蟳取石湖产最好。泉州菜在烹调技法上有炒、煮、炖、蒸、焖、煎、卤、炸等,口味一般是以清淡酸甜为主,这从上面所列举的晋江名吃食谱的名称上,也可以直接看出来。如炒红虾、煮鱼丸、炖乌鸡、蒸鲈鱼、焗红蟳、煎蚝煎(“煎”字在前者为动词,在后者与蚝合称为名词)、炸薯枣等,以及鲈鱼清蒸、四果汤纯甜、荔肉则味兼酸甜等。

  有的民俗学者指出:泉州菜谱上有“咖哩鸡”、“咖哩牛肉”、“烧沙茶牛肉串”等独具蕉风椰韵的风味食品,所用的调味品咖喱和沙茶来自南洋;“烧猪仔”和“烧肉粽”,估计是明清时期到两广为官的泉州人,从粤菜引进的;泉州人在烹调菜肴时,有炸葱头油的习惯,喜欢吃“缘随”(香菜)和润芦(水芦),很可能是受中原饮食文化(特别是京菜)的影响。在泉州侨乡,有的归侨、侨眷家庭,也时常烹饪和饮食海外的一些菜肴,如“印尼菜”、“越南菜”、“泰国菜”等,这就从一个侧面使我们感受到泉州饮食文化的兼容性。

  三、早茶晚酒

  作为饮食结构的补充,饮料在日常生活中也占有重要的地位,其中尤其是茶和酒。泉州人向来有“早茶晚酒”的说法,直至今天,人们早上到饭店酒家吃自助餐喝茶,实为早餐,却称之曰“吃早茶”。

  先说茶。我国是世界上种茶、制茶和饮茶最早的国家。据唐代陆羽《茶经》记载:“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闻于周鲁公。”但最早茶叶是作为解毒良药饮用的,后来才发展成为与食物相辅相成的饮料。客来敬茶,在我国是相沿甚久的普遍民俗。泉州人喜欢饮乌龙茶,泉州又是福建省乌龙茶的主要产地之一,其中以安溪铁观音最为出名,弛誉中外。关于安溪铁观音的来历,主要有两说。一说铁观音茶种是松林头乡人魏饮于1887年以前的某一天,在送茶上山侍奉观音菩萨时偶然发现的,“喜为观音所赐,因号铁观音。铁者以其叶重且厚,色深如铁之谓也”。另据西坪的传说,该茶种是王士让于1736年春发现的,摘制成品后经京师方望溪相国转进内廷,乾隆皇帝赐名“西岩铁观音”。古代泉属诸县多有产茶,在安溪铁观音成名之前,泉州茶最有名的当推清源茶,明末时与武夷茶等齐名,为当时我省可与全国名茶争衡角胜者。明代人谢肇(三点水加制)在《五杂俎》中说:“今茶之上者,松萝也,虎丘也,罗齐也,龙井也,阳羡也,天池也,而吾闽武夷、清源、鼓山三种可与角胜。”可惜后来清源茶逐渐衰落,据清乾隆《泉州府志》载:“按清源茶旧甚著名,今几无有。南安英山及他处所产不多,唯安溪茶差盛,然亦非佳品也。”由于产量甚少,不足自给,因此各县在清代用茶,多要仰给于安溪。今天,安溪铁观音因其质量饮誉中外,而被视为馈赠亲友的佳品。

  泉州人饮茶十分讲究。清代人施鸿保在《闽杂记》中说:“漳泉各属,俗尚功夫茶。茶以武夷小种为尚,有一两值番银数圆者。饮者必细啜久咀,否则相为嗤笑。”品茶时以武夷之茶、孟臣之壶、若琛之杯为三要,否则不足以自豪,且不足待客。当然,这仅限于官绅大户及较为殷实的文人墨客。至于普通民众,平时甚少饮茶,有的人是把茶叶作为家居良药备用的。新中国成立后,泉州人饮茶之风渐盛,尤其是80年代以来,饮茶已成为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存在。人们在言及茶乡安溪人的热情好客时,总离不开一个“茶”字,故有俗语曰:“安溪人真好客,入门就泡茶。”德化县葛坑乡卓立崎村的雷、蓝两姓舍民,对客人也是礼请喝茶,这茶客人是一定要喝的,喝了是表示接受了主人的盛情美意,否则主人就不高兴,说起话来就不投机,主人也不会答应客人的请求。可见,泉州人好饮茶,不仅在于提神、解渴、消积,而且是以茶作为沟通感情和联系的重要媒介,以茶塑造饮茶人的文化操行和精神蕴含。

  再说酒。我国酿酒的历史极为悠久,相传酒的发明人是夏禹时的仪狄,也有说是禹之后的第四代孙少康(即杜康)。但据出土文物推知,大约在五千年前的龙山文化早期,我们的祖先就已开始以谷物酿酒。至商代饮酒已成风。

  根据清代修撰的府、县志记载,古代泉州人常饮唯醇酒,其酿法很多,名果佳花皆供糟,多为家酿,有金蒲五月春、金英酒、荔枝酒等,其中以金蒲五月春为胜。明万历年间(1573一1619年)番薯传人泉州后,又出现了番薯酒。酒用酒糟蒸造者,为烧酒;用白曲蒸造者,为甜酒;取白甜酒和烧酒煮成者,为蜜林擒。至今泉州人还称饮酒为“喝烧酒”。民国年间,渐有“北高梁”、“国光酒”、“绍兴酒”等外来酒。

  80年代以来,盛行啤酒或低度名优白酒,“马爹利”、“威士忌”等进口洋酒、也出现于殷富人家的宴饮桌上。

  自古以来,酒在泉州人的生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个人品饮,重酒不重菜,小菜一碟,或花生半抓,也无碍饮兴。款待客人,即使满桌佳肴,如“无酒下菜”,主人也会自愧“不成敬意”。酬酢宴会,更离不开酒,主人常以有高档名酒请客而自豪。产妇补身,安溪等地要用酒配食牲物,家境贫困者,缺乏牲物补品,也常饮酒下饭。老人养生,有的须适量饮酒以助气。

  饮酒不仅给人以物质的满足,更给人以精神的寄托。唐代贞元九年(793年)八月,泉州刺史席相以乡饮之礼饯送邑中赴举八秀才,更设酒宴东湖亭,款洽备至,使闾里之士,皆以为荣,既示殷切之望,又达劝学化民之意。南宋绍兴二十六年(1156年)八月十一日,南安人傅自得携酒襥被谒忘年之交南宋大儒朱熹于九日山,是夜载酒泛舟金溪,月愈好,舟愈快,气愈逸,饮愈豪,兴愈无穷,于是写下了脸炙人口的《金溪泛舟序》。被视为“一代狂狷”的明末著名进步思想家李贽(晋江人,祖籍南安),本屏绝声色,却对其弟子说:“不如携歌妓舞女浅斟低唱”,“也口(强?)似与道学先生作伴”,其醉翁之意,乃在于痛恶伪道学。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七月十五日中元节,施琅(晋江人)罗肴蒸,陈酏醴,祭奠征台阵亡官兵,以慰亡灵。已故的泉州文史界“泉州通”陈泅东先生(鲤城人),出身于七世业儒之书香门第,学识渊博,然一生坎坷,其《七十自寿》诗曰:“前尘何必空回首,合把余生付酒卮。”是酒中趣赋予他如此旷达的胸怀。

  酒,让得意者畅怀,助失意者超脱,使狂狷者放达,催入世者奋发,古今皆然。但饮酒需适度,据说古时商纣王正因为沉湎于酒而失国。当今“大吃大喝”也为世所诟,用公款挥霍者被严令禁止,私人操办者,也常招“铺张浪费”之非议。海外一位非常有钱的华人企业家这样说:吃喝上讲排场、讲阔气,恰恰暴露了一种精神上的贫困。让我们理智地与这种精神上的贫困告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