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慈航庙
大凡提到永宁(别号“鳌城”)历史者,一般皆认为当始于明洪武年间建城,后则延伸到南宋水澳寨的建置,但一些老者则指慈航庙(俗称“顶亭观音宫”)为隋朝所建,故我乡历史,亦该追溯到更远年代。
据该寺原住持言:隋朝年间,东西洋人开始通过海上“丝绸之路”,与我国多有往来。泉州为中外交通要港,不少“番人”(外国人)相继于泉州附近寻地立足,时有印度佛门僧侣,见吾乡山川秀丽,适于传教,即于此建庙。此为永宁最早之宗教建筑物。
再者,宋·丘葵有一首《永宁庵》的诗,虽然不一定就是指此慈航庙,但它却证实了永宁早在宋朝,就确已有了寺庙。诗云:
路入永宁方午阴,禅师聊复坐沉吟。
欲将门外葫芦水,倒作田间三日霖。
——宋·丘葵《钓矶诗集》卷四
(按:丘葵,号钓矶。宋、元间人,家住同安小嶝岛。亮节高风。入元,隐于海岛,沉吟山水,坚不仕元。)
二、永嘉石室
永嘉石室在双髻山(又称“金鞍山”),系永宁至今尚存的宋代遗迹之一。早年寻访时,但见洞中长满青苔,尚有石椅、石桌等摆设。该洞为永宁十八景之一,明代诗人有诗赞曰:
艳羡地仙赵秀才,修真石室比蓬莱。
永嘉遗址今犹在,剩有空门锁绿苔。
可见当时该地已是一个清幽的旅游景点了。
关于赵永嘉,《晋江县志》记载:“赵永嘉,隐晋江金鞍山。有道术,尝唤虎守室,土人饷之,酬草一榼。怪弃之,饲牛羊,酣睡连日。复遗草解之始醒。再求不得,乃祥芝也。今有祥芝澳以此。永嘉少为同安主簿,从事朱文公(朱熹)。后行山下,遇同人致意文公。文公就访之,与游览胜,曰:‘此地二百年后,当为车马之区。’今永宁卫也。”从回赠芝草的故事,可见赵氏已被传为半仙异人矣。同时,亦可见赵氏与朱熹的交谊。朱不但应邀访游过永宁一带,还预言了永宁二百年后,将有建卫城之繁华盛况。
三、海天一色
“海天一色”,在永宁西厝村后之大青山半山腰西山岩,其地俗称“满山红”,乃元代遗迹。因元总管王翰在岩上题有“海天一色”四个篆字得名。登上山岩,远睇沙堤海面,海天实难辨其分界线,似乎点点风帆,尽在天上漂游。此“海天一色”亦为永宁十八景之一。是以古人有诗赞曰:‘
北出鳌峰山叠连,堪从绝顶俯平川,
水天一色无双样,月映澄波恍两妍。
关于王翰,《晋江县志》记载:“王翰,庐州人。袭祖千户爵,有能声,以省宪荐除庐州路治中,政誉日隆。迁潮州路总管,兼督循梅、惠诸县。参政陈复代领州事,翰还道经晋江,寓居沙堤。其地有西山岩,石刻‘海天一色’,翰书也。元亡,移居永福山中十年,号友石山人。著有《友石山人稿》。洪武中,有荐者。命下,翰叹曰:‘婺可更适人哉?’乃为诗以别其友,遂自引决。”
王之寓居沙堤,不但因沙堤风光旖旎,“迷茫回顾青千顷,翡翠盈时碧一湾”,更因当时沙堤聚集了龚名安、马速忽等名士,可“喜与高人日往返”。从其侧面,我们可看到元代永宁地区,尤其是沙堤,已是一个名士汇聚的重要地方了。
四、周厝埕
周德兴乃明太祖朱元璋的一员骁将,曾追随朱元璋,为推翻元朝,建立明王朝和征伐蛮夷,统一中国立下许多战功,后被封为江夏侯。明初,倭寇于泉州、晋江、惠安、同安一带甚为猖獗。为加强战备,明太祖于“洪武二十年命江夏侯周德兴入福建,抽三丁之一为沿海戍兵防倭,移置卫所于要害处。时永(宁)设卫一,曰永宁。所御五所:福全、崇武、中左(厦门)、高浦、金门,并设巡检司于祥芝、深沪、围头。”(见《泉州府志》海防志)《永宁卫志》亦载:“明洪武二十年,江夏侯周德兴提镇于此,升高以望屯军之所,上按星,下观陵脉,喟然叹曰:此福地也。于是屯扎西隅,军不疾病,民皆殷富……因奏请建城。”江夏侯确实一度屯军于永宁,并为永宁卫城的建立作出重要贡献。相传小街有一周厝埕(今蔡姓居住,亦称蔡厝埕),系江夏侯一度在此居住的遗址。
五、五大姓
五大姓即:章、袁、吴、郭、郑。相传建城后最先提缜于永宁者,为此五族,皆为功臣之裔。而今,除郑氏及袁氏外,几乎没有什么遗迹可考。据郑氏族谱载;“始祖敬斋公,时于明朝洪武年间,从北京大义分派来闽福建泉州府晋江县贰拾都永宁卫内鳌北溪源铺东园境开基宗祠。”闻老者言:今东源三落大厝及西侧球场,即为先时郑氏祠堂之遗址。
另者,袁姓至今尚有一祖坟于港边山,称“袁家墓”。每年清明节,袁氏后裔仍经常前往祭扫。
六、十八衙门
明代,作为镇守东南海疆的卫城,永宁所辖地域甚广,其“东滨大海,北界祥芝、浯屿,南连深沪、福全,为泉襟裾”。时福建兵额分配,亦以永宁为最,据史志记载有五千余员,比福州卫所多达五倍。《永宁卫志》记载,当时“封家不下三万,官印七十二颗。”相传城内乃由十八将官所提镇,民不得入。据说有十八衙门,亦有人说是十三官厅,戍官都是授有勋功之臣,于今除了永宁《刘氏族谱》记载:“朝廷擢升刘瑛为永宁卫右所镇抚,授‘明威将军’,随挈嫡妣赵氏,庶黄氏来鳌卜居”外,尚见《晋江县志》职官志(武秩)关于永宁卫的一列名单,其余有较详细记载的似乎不多。最近承蒙泉州一中廖渊泉老师寄来一份资料,叙述赵古礼将军入镇永宁情况,颇为珍贵。所述如下:“宋太祖赵匡胤之五弟魏王赵光美(后改名廷美)的第十八代孙赵古礼,随明太祖朱元璋开国有功,于洪武十八年(1386年)授铁券,自南京寿州分封泉州永宁卫千户侯,钦赠“威略武德将军”,世袭罔替。赵古礼在泉州和永宁相传九代,至明末兵燹,家室被毁。”(录《泉州赵宋南外宗研究》第一期之《泉州赵宋南外宗正司情况介绍》一文)
余者,尝闻乡老相传;地名“西李宅”乃偕音,原是“西里衙”,为詹都督的府衙,今尚可见一长条石砛,穿及数屋,可见当时衙门之大。另,高氏祠堂边,亦有长度相似的大石砛,乃昔日衙门之遗址。西门外(土地公宫附近)有卫侯干君(即干辅)的德政碑及王抚军的碑记。今小东门后衙,为一陈姓将军之府衙。另者,亦曾闻有张将军,邱将军(即怀远将军)等。
七、东西庵、五大庙
东庵曰“泰山夫人宫”,俗称“色仔妈”;西庵又称“莺山妈”,与天妃宫、武圣殿、文祠合称五大庙。
东庵 在娘妈台边侧,面海,旁有石塔一座,今犹在。据说原建筑物有三进院落,僧尼甚多,皆于倭寇陷城时逃亡,后庙渐废。今白厝街东遗址,尚可见许多长石阶。
西庵 在莺山,纵深五进,和尚尼姑甚众,亦废于倭患。后曾有人在今莺山妈宫后掘到空字房、和尚房等遗址。
天妃宫 即妈祖庙。在城隍庙西南隅,今已倒塌。早年曾见石柱屹立,尚可辨出其庞大轮廓。据传当时船可通到城壕,渡口并有两条大路,一通天妃宫,一通东庵。
武圣殿 在城隍庙东侧,祀北极玄天上帝,已废。今陈迹犹可见,其规模与城隍庙相仿。
文祠 又称鳌水书院。其庙座落于永宁之东,为卫城最高处,紧邻观日台、镇海石等名胜。气度爽清,地脉空旷高朗。
殿宇一列三厅,中奉徽国文公(朱熹),东祀关圣帝君,通称文、武两圣。墙外之东南角,有一石亭,内二碑,系为纪念有功于永宁教育事业的明永宁知事陈用之及教谕陈愈所立。
院中有魁星楼(今已无存),为永宁举子会文处。楼上祀五文昌,东厅前埕角有一香桧古树,今犹在。大门外有照墙,墙东底下原有一字纸炉,供焚化乡中废弃之字纸。纸灰满炉,即集合都中人士,鸣锣槌鼓,执各种木柄锡头之兵器模型,曰七十二对,列队送到宫屿中,称之送海龙王。
文祠因破损厉害,后经华侨捐资整修,现为永宁中心小学办公室。
八、永宁古卫城遗址
由于月岁推衍,永宁卫城现多已坍塌,唯北门段及小东门段,直至新中国建立前夕,还保持比较完整。北门石将军之东西两个部份,城墙墩实,城壕深邃,颇为壮观。小东门一段,亦是城石层叠,雄伟竣立。如今,北门段已建满民房,不复旧观;小东门段也仅剩一丘黄土,犹可辨认那是古卫城遗址,供人凭吊当年军民抗御外敌入侵的悲壮岁月。
关于倭寇陷城浩劫,史书上虽有记载,但仅概要而已,余者则以“杀伤几尽,鸡犬不留”一言带过,其翔实惨情,最近于永宁《临濮堂施氏族谱》中,见有较详细的记述,读来令人毛骨悚然。谱云:
嘉靖戊午(三十七年、1588年),倭寇入闽,初犯蚶江,人不安生,瞭望烟火惊惧。己未(三十八年、1559年),庚申岁(三十九年、1560年),则屡侵吾地。然犹遁逃边城,性命多获保全。至辛酉岁(四十年、1561年),倭寇住寨海滨,蟠结不散。九月念九,破深沪司,而杀掳过半。壬戌(四十一年、1562年)二月初八日,攻陷永宁卫,而举族少遗,呼号梃刃之下,宛转刀剑之间。生者赎命,死者赎尸,尸骸盈野,房屋煨烬。……苟能幸脱于剧贼之手者,朝夕相继沦没。斯时也,子孙数十,而一旦遽绝者,或至亲骨肉身死他乡,而莫知死所者,或幼冲无依,亲尸在庭而莫移,反饥餐其亲之腐肉者。为父子、兄弟、夫妇者,处此呼天则不应,入地则无门。为宗族、亲戚故旧者,处此目击流涕,耳闻酸臭。……予陷在鳌城(永宁)家属十人,仅遗其二。亲弟四人,仅遗其一。童仆数十,曾无遗类。长房只有六十余人,二房只有五十余人。
——大明嘉靖二十五年岁次丙辰(1546年)
十七世孙(施)硕纪光表序修谱遭寇志。
大明万历十三年岁次乙酉(1585年)正月越望二月,二十世孙庠(施)黎爰识。
九、剖腹街
今永宁东西直贯之大街,老人皆呼之为“剖腹街”。为何有此叫法?这得先从永宁别称“鳌城”说起。古人迷信风水,相传永宁为鳌鱼穴,故称鳌城。前有新加坡理学家来永宁勘察,认为永宁地形,颇像一头大龟,而古街道的布局,则如一古篆“寿”字。这说法与辞典中的注释暗合“鳌()”,传说中海里的大龟或大鳖。老辈日:水关街乃鳌鱼之肠,石盘街则为鳌鱼之肝。后施琅将军为破永宁风水,筑了此街,状若剖鳌鱼之腹,故称为“剖腹街”。
永宁过去原是八卦街,极为繁荣,之所以其他街道会被此剖腹街取而代之,应当说乃自然条件及经济环境恶化所致。例如:相传明朝时,白厝街临海,船舶均于离此不远的地方起渡,故行栈林立,极是昌盛。但以后,由于地层变动,白厝街离海已有一里之遥,失去了港口之利,自必逐渐由衰落而废弃。
十、往东京大路
永宁古迹中,最为扑朔迷离者,莫过于往东京大路。它牵涉到许多谜一样的传说。但首先,东京在哪里呢?有人说在深沪湾外的海底,原有个繁华的东京城,但由于地层变动,沉到海底去了。至于何时沉没,虽然《山海经》中有“闽在海中”的记载,但此书写于秦汉,秦汉之后,假如真有一次这样的海陆大变迁,历史上应当有所记载。但时至今日,经好些专家认真探索,一直未能找出任何蛛丝马迹。
据调查,永宁有关东京大路的遗迹有四处:
一、下宅村,原有一座东京大桥,长二米多,宽一米多,桥面原有三条石板,该桥拆于1958年。
二、新沙堤,离圣母宫不远海边,乡人称“红土仔”之处,多年前尚见一“东京大路”石碑。
三、后杆柄,青年水库边亦有一东京大桥,旁边还有东京大路碑,原刻有“往东京大路”几个字,现已模糊不清。桥大部分已坍塌,只残存一个桥板。
四、郭坑村,亦传闻有一“永宁东京大桥”及碑刻残迹。
以上遗址,按推测,碑石也好,石桥也好,都不可能建于远古时代,实在耐人寻味。
最近,看了李建成的文章《记载郑成功收复台湾的又一个丰碑》,他认为东京就是台湾。还引述了王芸生先生在《台湾史话》中所云:“荷兰人既被驱逐,郑成功收复了全台湾,率文武百僚登告山川神祗,改台湾为东都,改赤嵌楼为承天府,改热遮兰城为安平镇……”因闽南一带习惯上总把首都称为京城,所以也就把“东都”称为“东京”,也就是把台湾称为南明的东京。这些“东京大路”石碑,及东京大桥乃是为赴台投奔郑成功者指路的标志。
如此一说,颇感在理,唯一觉得美中不足之处,就是民间常说的“沉东京、浮福建”,其所以“沉”与“浮”,尚未能有个圆满的解释,姑且存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