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爱我们的闽南话,不仅因它是乡音母语,更因它词汇丰富、生动、古雅,富于哲理,充满魅力。尽管有人称它是“土话”,其实一点不“土”,只要我们稍加留意,一些老翁或老婶老姆的对话,出言之精辟,常常叫人钦叹不已。例如:房子大,他说像“开封府”;瘦得很,说是“洞箫脚腿,笔塞颔规(脖子)”。长,形容为“连天长”;久则夸张到“万代久”。袋子大,形容是“乾坤袋”;站不稳,则说是“鹭鹚脚”。讲得真是绘声绘色,生动至极!
有的老妇人,一字不识,但讲起话来古雅斯文,细加琢磨,真是字字珠玑。例如打扰人家,连声道“费神”,喻人内秀外拙,就说是“凤梨面桂花腹”;夸人家晚景发达,则说是“老马展鬃”,讽人搞不正当关系,偷来暗去,也借用楚汉相争的一句古话,谓之“暗渡陈仓”,真是既幽默含蓄,且入骨三分。还曾听老阿婆讲过:女儿嫁人,乃是要与人“红加女周”,此语起初听来,满头雾水,百思莫解,后请教一长者,才晓得乃由古语“翁家理浆”讹传而来,谓女儿家出嫁,乃是要为夫家料理家务,浆洗打扫,言之成理!一些并没有多少文化的人,讲起话来,那么古雅,在我国多种方言中,堪称一绝。
泉州南门外一带,古称“海滨邹鲁”、“满街皆是圣人”,盖因我地礼乐之盛,相信也与吾人言多哲理,深含教义有关。外地朋友常说,和你们闽南人讲话,不时总能冒出几句格言警句来,显得很有修养,例如:晓喻不要小看人,就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示人初到一地,需先了解人情世态,即道“上山看山屿,入门看人意”;教导人要饮水思源,则说“吃果子着(要)拜树头”等等。这都表现出闽南人的聪明智慧和通情达理。
(郑天应)
歌仔戏《管甫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