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梅岩为清源山三十六岩洞之一,位于碧霄岩西北山麓,泰嘉山东来涧流,绕岩而过。其地与中峰南麓势至岩毗邻。相传旧时岩处有古梅数百株故名。岩背峰峦环拥,馋岩错落,绿林如涛。满月清新;近处松柏苍茏,篁竹碧翠,时有山花鸟语,常听潺潺水声;南望则平畴万顷,双塔矗立,城中楼屋栉比,廓外管水如带。这就是北山南陂梅岩的胜境。故唐代名士陈嘏曾读书于此。嘏字锡之,晋江人,于唐开成三年(838年)第进士,官刑部郎中。他“以词赋擅时名,尤工篆、隶。宣宗善其所作《霓裳羽衣曲赋》,曰:‘琬琰器也!’(意谓国家栋梁之材)将大用之,次疾卒”(见府志·文苑)。及五代十国时,留从效为泉州都指挥,闽国亡(后晋开运三年即946年),他受南唐命任清源军节度使,又封为“晋江王”,曾建别墅于梅岩。迨至南宋中叶,从效之六世孙留忠宣正又在此建作堂院,名曰“梅岩”。据地方史载:留正其先祖永春人,自祖从效为清源军节度使始,遂居晋江,宅在城西文锦铺。绍兴十三年(1143年)第进士,授南恩州阳江尉,清海军节度判官,后数度为相,受宋封爵。开禧二年(1206年)卒,年七十八,忠宣为其谧号。
府县志又载:“福先招庆院在三十九都北山梅岩,唐天祐中刺史王延彬建,后废”。可见梅岩自古以来就是名岩,然无史迹可稽。为此笔者耿怀于心,曾多次登山察探,前年竟于梅岩之隈——山水弯曲处,发现一巨大岩石,色乌黑,镌字部份漫漶剥落,然经再三审视推敲,方知是二方记述梅岩的摩崖石刻,其一为泉州郡守倪思陪同丞相留正监国登临梅岩记游,题目是《题梅岩》;接连一方题目是《和倪公右直院侍郎留题》,作者不署名,但就其内容看,显然是丞相留正。时间均为南宋“嘉泰初元辛酉(1201年)十二月六日”。按庄为玑教授在《晋江新志》下册记述瑞像岩有卢陵胡仲方(即胡榘,监泉州船务)等四人来游题刻,时在庆元三年二月。“他说这是‘市舶’石刻,而清源山仅此一石,且属于晋江县,弥足珍惜”。那么倪思在梅岩的记游题刻连同他同年上清源洞谢雨毕、与同僚回登瑞像岩游览留题诗文镌刻,及其在九日山留存之祈风石刻,也可谓珍贵,而留正丞相于梅岩的题刻则更为珍稀,应予保护。
循此而北,见有双石对峙,其一石顶留有双重圆孔洞二,应是建亭台或堂屋立梁柱遗迹。又同石近半早已被采石者炸毁,令人痛惜。另一石上缘处留有琢凿立碑匾狭长穴孔一,应是古时树“云根敕玉泉”、“梅关”、“梅岩”等类碑石基址。且临双石平坦开阔处堆积之土层杂有密集瓦砾砖片,可见此境地很可能就是古北山梅岩——福先招庆院胜迹。又附近山地一二卧石荆棘丛生,但也露见一二镌石柱孔。这应是古梅岩亭台遗迹。
兹就上述《题梅岩》摩崖石刻诗文抄录于下,以便存辑和作进一步考证之用:
一、《题梅岩》
相传岩形梦济,方调峭鼎,并盐梅和羹。公已苏勋业,朔祀梅花岩下。我追登梅岩,亦追岩谷,进追公何容心哉!维梅清标耐岁,维岩具眺高台,魁梅岩之名配公德,岂为胜尝夸亭台?我慕香山白,追随绿野篁琴,所愿以名姓纪诸岩之隈,庶几百年后,来者知我此日陪公来。嘉泰元年十二月六日,雩川倪思陪丞相监国留公来。
二、《和倪公右直院侍郎留题》
昔人居此山,手种梅林,慕此山,因此名,能得此时共倪曹知:念我岁晚当兴岩。“时云飞溜公林丽,众石架屋依花嵬。一派千寻庐阜布,三峰对峙妙高台。青莲结社宜从道,歌哉畏自想直裴。是哀文志亭声违,留歌声隈,清风亭上有花却秋对,随遗追诗。时嘉泰辛酉十二月六日。”
此二方诗文石刻迄今将已八百年,且深受风雨剥蚀,部分字迹难辨,故考录字句恐有舛误,恕后再正。
上文已提及梅岩古为福先招庆院,又鲤城区方志办编辑的《古代人物传记资料综合索引方外》载:“五代释省僜(891-972),俗姓阮,仙游人。年二十禀大比丘戒,后出游叩名僧。州刺史王延彬创千佛院于泉州开元寺,延僜主之。后又主北山招庆院。留从效复延主泉州承天寺,而为该寺第一世祖。宋初赐号真觉禅师”。据此而论,则释省僜曾驻锡北山福先招庆院可定。而1990年至1991年曾先后“发现两种公元十世纪泉州佛教典籍:泉州招庆省僜著《泉州千佛新著诸祖颂》和……泉州招庆静、筠二禅师编纂的《祖堂集》二十卷。”诸祖颂其“内容是泉州千佛省僜为西土二十八祖和东土六祖以及惠能的弟子……所撰的颂”。“颂是当时流行的一种佛教文学体裁”。“不仅有文学价值,而且是研究佛教史特别是禅宗史的珍贵资料”。它“西传敦煌……藏于敦煌莫高窟藏经洞,流传至今”。是“斯坦因盗去的敦煌写本之一”。《祖堂集》“收集了从形成禅宗渊源的过去七佛开始的印度、中国的各位祖师到编纂者时代的二百五十六位佛祖列名以及各家的问答法语”。它“先传至朝鲜,再传入日本”,直至1990年才被泉州南门人留日学者孙立川先生发现,而从日本复印出来,送与泉州历史文化中心珍藏。因他留学日本是专作中国古籍流传至日的研究的。此段引文录自李玉昆同志撰作的《泉州千佛新著诸祖颂》。
下面再就这二本佛教典籍作者的法系略作探索。其法系(节录)如下:
从上面的法系看,《祖堂集》的作者静、筠二禅师的法师是福先寺释文登,而《诸祖颂》的作者是招庆寺释省僜,且府县志均记载福先招庆院在北山梅岩,梅岩胜迹今已发现,犹存。所以说省僜及文登的法嗣静、筠二师,他们撰著的佛教珍贵经典史籍,从时间、地点看是否也曾在此寺院挑灯书订,待考。但他们是曾与梅岩——福先招庆院结下了山缘地缘和佛缘法缘的。正因为这样,1991年孟冬一日,泉州历史文化中心几位同志偕同孙先生等人,得知梅岩——福先招庆院有确实的史迹和院址,很高兴,就邀同笔者登山探察,大家一致认为这是清源名山的一处重要的文化史迹和游览胜景,须积极开发注意保护,同时具体指明梅岩尚存的那二方古摩崖石刻很珍贵,可刷新描红以配合重建寺院(古梅岩别墅)作为旅游景点。
综上记述,梅岩——福先招庆自唐天成三年(838年)陈嘏第进士前曾在此读书起,至南宋嘉泰元年(1201年)郡守倪思陪同丞相留正因建堂屋并“朔祀于梅花岩下”止,历经唐宋二朝三、四百年,这里建有寺岩佛院,别墅堂殿,亭台屋舍。又因这里山青水秀,景色清新,故时有名士到此流连游赏,名宦驻足寄寓,高僧执经念佛,真是个山灵毓秀名贤辈出的胜地。
然而自嘉泰朝之后,梅岩就逐渐荒芜,直至明代显有黄润、黄凤翔等名宦登山游览,然也仅以梅杯古赋诗,所以几百年来仅在地方志的胜迹志中存名,而罔知其处,其原因可能是“留正作堂”的堂屋规模不大,主人作古后而物也随之废弃,且其近处早在北宋元祐间已有观音岩(又名千手岩)的兴建,及元代营筑的弥陀寺岩以取代梅岩游览行香胜地。但就梅岩的人文和自然的景观看,它仍是清源山的历史悠久的名山胜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