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间,惠安獭窟渔民曾浅面向本乡人借驳船一艘,载重约六、七吨,航行于獭窟、厦门之间,由獭窟运载粮食供给被日寇占领的厦门沦陷区同胞。
同年8月15日,日本侵略者宣布无条件投降,重见天日的厦门各界同胞热烈庆祝抗战胜利。许多久别故乡旅居厦门的獭窟乡亲都想回家探望亲人。
日本侵略者宣布无条件投降后十天,这艘驳船由船员张罗吓、曾祥琛驾驶,从厦门开回獭窟。因为这趟是空船,又有旅居厦门的獭窟乡亲张贻宝、张乌猫、林康仔、林祥容等四人,也都是行船人,闻讯来搭船同行。全船六人,乡亲相聚,格外亲热,各自主动分担船中的各项工作。
船从厦门启航后,因气候变化,风浪大作,无法迳向内陆港口航行,在海面行驶了一夜。次日早上,船开到晋江县深沪、梅林之间海面,忽然发现一艘小汽艇也向这里驶来,从艇上罩着的木板上画的太阳旗标帜,知道这是一艘日本小汽艇。艇上有三个日寇,还插着一面用衬衣做成的白旗,好象是要向我方投降的,但上面又写着不甘心失败的标语。
小汽艇靠上驳船,三个日寇从小汽艇爬过来。一个是个子高大、身插短枪、腰佩长指挥刀的日寇军官;一个体胖的有的船员认出他是经常在厦门港口检验船舶的人员;一个是会说日语和闽南话的通译。
通译对船员们说:“我们是要去台湾的,要雇你们的船,只要把我们载到澎湖列岛上岸,就让你们回来。”又威胁说:“人都有一死,一岁不死,百岁必亡,我们彼此不要互相加害,如果你们同我们作对,就是你们的死日到了。”接着,日寇把小汽艇上的武器弹药搬上驳船,叫船员把小汽艇弄沉海底,又拿去船员的衣服,脱下军装换上,化装成船民模样,然后叫船员们开船。
船员们明白了,这是一伙坚持帝国主义立场,拒不投降,企图逃跑的顽敌。想起抗战以来,日寇三次登陆獭窟,并在獭窟海域布置了许多水雷,烧毁、炸毁了数十艘獭窟乡亲的渔船、货船,杀害了数十名獭窟乡亲,船员们抑不住满腔怒火,看到今日这伙顽寇自来送死,正是为受难乡亲报仇雪恨的好机会。于是船员们互相示意:稳住敌人,俟机消灭他们。
表面上看来,这伙顽寇很镇定,其实他们心里是惊惶不安的,他们对船员们严密戒备。他们限林康仔一人掌舵,其余五人分开工作,不准聚在一起,不准交头接耳;又把船中的斧头、凿子、菜刀收藏起来。船员们心中有数,装得十分老实、顺从,又是递香烟,又是送茶水,尽量地“奉承”他们。于是日寇的戒心渐松,日寇军官下船仓休息去了,其余二人在甲板上监视。
船行约二小时,在甲板上的两个日寇,因为晕船疲劳,躺在桅杆边,昏昏欲睡。林康仔见杀敌时期已到,便故意逆水行舟,把船驶偏,让船头贴水,使浪头一个个地冲上甲板,淋得两个日寇象落汤鸡似的,船员们也有意地使自己让海水淋湿,以防日寇生疑。这时候,船员们拿来自己的衣服,让被海水淋透的日军换穿。当那个通译举手换衣服时,林康仔喊声行船人用的“动手”的暗语,曾祥琛和张乌猫互丢个眼色,立即一齐动手,冷不防地把通译推下海去。紧接着,张贻宝、张罗吓也同时动手去推那另一日寇,因那家伙身胖体重,又拼命挣扎,双方推推扭扭,难分难解,曾祥琛、张乌猫见状紧来相助,才把他推下海去。这胖日寇落水时,从水面开了一枪,惊动了船仓里的日寇军官,他尽力托起仓盖,爬上甲板,拔出指挥刀,摆开架势,咬牙切齿,准备反扑。这时,除舵手林康仔外,其余五位船员一齐奋勇涌上,抱住那日寇军官。张罗吓先夺其指挥刀,把它丢进海里。林康仔也找来一把斧头,砍伤日寇军官的肩膀,因敌我扭在一起,怕伤自己船员兄弟,不便再砍。五位船员同那位日寇军官进行生死搏斗,最后一起滚落海去。船员们先后泅水爬上船来。三个日寇在海里挣扎、漂流。这场你死我活的敌我战斗,前后不过半小时便结束了。
这时已是傍晚时分,眼看三个日寇在茫茫大海中一一沉没、消失,六位船员痛歼顽寇大功告成,无限喜悦。清点日寇留下的东西,计有:长城牌机关枪一挺,短枪二支,机关枪子弹六匣,短枪子弹四匣,指挥刀两把,望远镜一副,海军地图一本,军装两套,军用皮鞋二双。
驳船连夜往回开,原计划驶往泉州港向当地部队缴交所获,因为有的船员思乡心切,又转驶向獭窟。次日在獭窟岙口东园沟靠岸停泊,忽然来了国民党第二十二兵团驻崇武的汪鲲部队,以剿匪、辑私为名上船检查。船员们诉述痛歼拒不投降企图逃跑的敌寇和缴获战利品的经过,他们不理睬这些,只把战利品全部带走,向其上司冒报功劳去。船员们对此敢怒而不敢言,乡人也都愤愤不平。
立功六船员的近况:曾祥琛是泉州海运公司退休职工,家住獭窟;张贻宝参加浮山(即獭窟)海运社,于1968年病故,家住獭窟;张罗吓,1953年在晋江深沪海面捕鱼,被蒋军抓往台湾,于1969年病故,现其妻、子家住獭窟;林祥容,厦门水运公司职工,退休后于1985年病故,家住厦门;林康仔、张乌猫,厦门水运公司航管局轮船船员,现退休,家住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