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动泉州的蔡敦仁一案 1944年间，蔡敦仁一案是泉州法院和律师界中较引人注目的一个案件。蔡敦仁原为菲侨，回国后在泉州学习。高中毕业后，拟再回菲就业，适日本南进，太平洋战事发生，以致无法南渡，由其在《泉州日报》任编辑的姐夫芦某(湖南人，名忘)介绍在晋江田粮处工作，后被提为金井田粮分处主任。娶姚氏心丽为妻，姚氏年轻貌美，为人恬淑，名噪一时，夫妻相处甚得，生了一子。蔡为人耿直，工作认真负责，后调任仙游县田粮处盖尾分处主任。当时盖尾田粮分处颇有问题，仓库主任连进礼和仓库管理员帮同贪污，盗卖仓库粮食，当局决心整顿。蔡到任后，避不住机关，连某又不予协助，因他人地生疏，住眷难于觅处。他系基督教徒，得盖尾牧师帮助，赁住在榜头村陈宅。盖尾粮仓主任连进礼，怕蔡果尔认真，则盗卖粮食事一暴露，罪在必死；再者因蔡妻艳丽，心怀邪念，乃与仓库管理员共谋杀蔡之计。由仓库管理员借口请蔡共商公务，而诓骗他到机关，那天刚是星期六下午，仓库里停止办公，出入人少。蔡认为系洽谈公事，不疑有他，即随前往。讵料一到仓库主任办公室，坐还未定，即被连进礼与管理员凶扑倒地，蔡患急性疟疾未愈，病体虚弱，无力反抗而被勒昏，连等再拿根大铁钉钉进蔡额致死，后把蔡尸移放在连卧房。一面谎报蔡妻说，蔡往仙游县城开会，要明天(星期日)才能回来，如她不敢独睡，当派一女人往陪。就在蔡被杀的黄昏，由连进礼与仓管员把蔡尸抬离盖尾，过石马桥往洋中央，投进水池中(池旁有个吊乌)，意图使人误认蔡系自杀而连得逃其罪责，但事有凑巧，当他们抬尸在田岸行走投进水池时，却被往巡水路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窥看到。当时正是十五夜，月色清亮，看得分明。但女孩怕极，不敢声张，蹲在田岸，隐蔽细看，连等投尸的行动，尽入眼中。小女跑回家报知其父，其父怕人投在他的水池中恐遭受牵连，祸及自身，要其女不可外传。迨天亮，往水池一看，这才知道被两人抬投的系一死尸。连进礼即在第二天(星期日)往仙游田粮处报说，蔡跳水自杀致死。当即由县派一验尸官往出事地点检验。连等作案，心中有鬼，忙用重资贿赂验尸官，验尸官又是鸦片烟鬼，见财如命，接受贿款而向上谎报蔡确系跳水自杀致死；并在仙游县城散布谣言说，蔡的死系因其妻貌美有他遇而气愤所致。其目的既可使蔡妻不敢出面上控，又可以转移视线，淆乱听闻。就在蔡验尸后连某即出面，草草备棺收殓了事。蔡妻不为谣言所屈，认为蔡绝不可能自杀，死因不明，即将情报与蔡在泉的亲属，乃同蔡的姐夫等同往仙游县呈控。县长永春人，闻知此事有蹊跷，乃藉口仓库储粮有问题，扣押粮站主任连进礼及仓库管理员以待清理。一面派警察局长前往蔡死的地点查访附近群众。当了解到蔡被投尸目睹情况的女孩，女孩不加思索便和盘托出，后把所有监禁的犯人，让女孩辨认，她一下子便认出当时投尸一胖一瘦的连进礼及仓库管理员。这样案情大白，连等两人无法抵赖，不得不承认杀蔡之罪。由仙游县地方法院初审，宣判连等两人死刑。连等两人不服上诉泉州高四分院，并请陈庆坪为辩护律师，蔡亲属即聘请郑启训为律师。复审时，轰动泉州，到法庭观看者十分拥挤，因死者既是晋江人，又传闻因其妻艳丽，致使凶首连某萌谋杀之念，于是好事者争往一睹为快。蔡母怪其媳美为其子被杀害之一因，声色俱厉地不让其媳出头露面，但姚氏既是原告，岂能不出庭呢？其时，法官翁鹏程，福清人，颇重视此案。被告律师陈庆坪以为额下有孔系肉眼的自然空洞，不能作被杀害之据；原告律师郑启训据理力辩，认为蔡某确系被铁钉钉死，实系被杀害。原被告律师，各执一词。为使真相大白，办案有据，乃先把放在天主教堂内的七部棺中，择其完整的两部开验，确证额下两孔为两眼空洞，此乃正常现象，如果再有一洞，才可作为被钉致死之证。于是再开蔡棺复验，额上确有钉痕空洞，证实蔡敦仁确系被害致死，而维持原判。连等又不服，再上诉最高法院，案未完结，而抗日胜利。在大赦中，连等被改为无期徒刑，后再减为二十年徒刑。是时，仓库管理员，已病死狱中。主凶连进礼即在刚解放时，被混出狱。以后闻蔡妻姚心丽改嫁，连某情况如何，不知所终。 假汉奸变成真汉奸一事 1943年间，泉州律师公会发生一则假汉奸变成真汉奸的新闻。公会同仁，虚惊一场，以后各存戒心，忐忑不安。时有律师公会会员曾国治，厦门人，大学毕业后，在晋江地方法院为检察官。曾年少翩翩，风流一时。他赁居于通政街傅宅，被傅家选为快婿，以后弃官为律师。厦门沦陷后，他母亲仍独住在鼓浪屿，因此他经常出入厦泉间。当时海外出入仍以厦门为站，因而设有交通船，曾也经常乘坐交通船往厦探母。有一次，泉州驻军钱东亮的副官因事往厦，与曾同船，回泉时又巧与曾相遇。同船的归侨里，有几个是傅家的亲人，曾是华侨傅家女婿，这些侨客便与曾某攀谈，互相照料。归国华侨在言谈中惯用南洋土话，该副官听不懂，疑是汉奸黑话。因而他非常注视曾某，曾掏口袋时拿出泉州律师公会证，他注意看到曾的律师公会证的编号为“19”或“10”，虽字迹不清，但总有印象。回泉后，即将可疑情况向钱东亮呈报，钱得知后，立即通知律师公会会长要“10”及“19”号律师证的律师到公会，由其副官辨认。律师公会主席洪某某，立刻通知所有律师到会，说有要事商议，一场虚惊即端于此。副官认出曾国治后，即带他往钱处。后传讯与曾同船的回国华侨，真相乃大白。曾国治终被释放了，这是曾某自己意料不到的。曾被释后，恐这个草营人命的钱东亮反复无常，因再被疑而受害，心中一直不安，便到处宣扬要举家往南洋。后果弃了律师职，抵厦欲转港时，邂逅间遇到大学的同学，厦门伪维持会会长，厦门第一号汉奸李思贤。李劝曾国治留厦，协同工作，并委派曾担任伪维持会科长，曾国治就这样成为真正的汉奸了。泉州律师公会，在曾将离泉赴厦时，同仁为其饯行，关系较好者，因而害怕钱东亮怀疑而追寻关系，颇为惴惴不安。抗日胜利后，曾国治作为汉奸被国民党政府逮捕，经人营救出狱，后逃往台湾情况不明。 (本篇资料系从当时亲历的律师公会会员郑启训口述整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