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开业行医,于今近六十年,平日业务经历、同行往来、病家接触,以及参加一些中医界的活动,所见所闻,时萦脑中。今年逾八旬,记力日衰,念向所闻见,虽无甚高论异事;然摭而记之,似亦多少可供留心吾泉医史者作参考。今而不书,恐时不我与,终将与贱躯同归湮没,因不揣浅薄,就记忆所及,随笔记录,想到就写,不计前后工拙,不求系统顺序。但个人之见,回忆之事,自有局限,难免差误,切望同行前辈,知情读者,加以补充指正!
世医与儒医:中国医术,源远流长,泉州为文化古城,历史悠久,医术方面也从来昌盛。学医的人主要有世医与儒医。世医即先世就从事医术,世代相传,以所掌握的传统医术及验方,视为传家之宝,子孙衣食所资,只能传授嫡亲儿孙,即女儿也不肯传,相延下来,成为世医。旧时代以科举取士,中举人中进士就可进入仕途,飞黄腾达,名落孙山的失意读书人,只好当塾师,或进商场当账房文书,有些较有学识的人,以所学儒家经典,与中国医理有其相通之处,所谓“医者理也”,转而学医,既可济世活人,也是谋生之一要途,总比做“猢狲王”或受老板的气为好,因之弃儒学医的人也不少,科举废后,就更多了。还有一些是从药店学徒出身,熟悉药性之后,再拜师读点医书,也出来行医了,早先泉州的中医出身,大抵如此。以后有了正规的医科院校,才有一些从中医学院毕业出来的中医师。
泉州有不少名医出于世传,尤以专科特为著名。如:痘疹科的叶益朝、叶垂武、叶源珍、叶宝印等都是大田县世传痘科,来泉州开业的;小儿科的留桂先等;妇产科的新门街洪春山一家;喉科的济东扶安堂陈佑先等;眼科的庄府巷济美居李建观及其后人李少禄;痨伤科的金鱼巷仿道堂谢求生等。儒医如杨巽南、王冠群(志超)则都是举人出身。药店学徒出身的,如南门的许马先,也颇时行。但近现代泉州的著名中医,则多从自学成功,先向一老医师执经问学,再自己深入钻研,然后出而问世,积累经验。其后,出身正式中医大专院校的,则有蔡友敬、留章杰、丁逸致、朱琼珍等人。
中医学的研究:辛亥革命,气象一新。民国初年有泉州中医界杨巽南、苏叔景、翁培年、傅维彬、郑燕汀,吴淑仲、颜启图、林云舟、蔡树森、许国恩、吴清选等人,发起组织“中医学会”,后又改称“中医学研究会”,会址初设在花桥善举公所,研究内经经典及各家杂说。因当时疫疾流行,更重视温病的研究,每周由会员有擅长者轮流主讲,交流经验,颇有获益。医师加入渐多,达到六七十人,并附设施疹所。会长先由杨巽南担任,后改推傅维彬;苏叔景为副会长。
杨巽南系前清举人,后改业医,为颇负盛名的儒医,对陈修园四十八种,造诣颇深。因对傅维彬的活动,心有未服,乃退出医学研究会,率一部分人另组“谦社”,也以研究中医学术为号召,与医学研究会形成对立。“谦社”成员也有定期学术讨论会,中医界一时研究成风。“谦社”社员林杏春且自设医学讲习所,编有讲义,传授门徒。
晋江中医公会成立后,它的会员也有自发的医学研究组织,如“仲景兄弟会”为李炳堃等所发起,有会员三十多人,经常聚集切磋医学。又郑燕汀医师的儿子郑俊哲(却疾),家学渊源,又肯钻研,著有《本草简释》、《霍乱通论》、《瘟病便谈》、《阴阳五行论》、《疾病自然疗法》、《四言诊断纲要》诸书,他还在井亭巷设立“却疾医学研究社”,吸收中医爱好者参加研究。又有魏昭闻与杨渊源合编《温病条辨歌诀》,陈琴甫编《汤头歌诀》等书问世。
中医公会还出版《医学月刊》,先由郑却疾主编,第六期以后由蔡友敬主编。
公立中医院:医学研究会成立后,附设施诊所于花桥亭,与花桥善举公所施药局配合工作。后因就医者多,地点不够应用,迁移于考棚口,仍由研究会会员负责,轮流施诊。民国八年(1919年)该会为适应社会要求,扩大事业,遂筹办“公立中医院”。聘请黄尔玉、褚嵩田、陈尔穆、苏谷南、伍乔年、翁振文、刘景勋、柳清涟、曾颖津等多人为董事,推林应祥为第一任董事长。院长初为傅维彬,后由郑燕汀(水先)继任,常任医师有魏鸿辉、林桂彬、李炳堃、邓允辉、苏叔眉、王锡畴、陈世秩、郑俊哲等,院址设在玉犀巷十八弯巷内,院中设门诊部、药房。临床各科有内、外、妇、儿、眼、喉、骨、伤科等。患者就诊,只要交挂号费一角,出诊的只给车费,医资药费一概不收,贫苦病家深受其惠。经费初由地方筹募,及由县政府在屠宰税项下拨充一部分。后董事会扩大组织,向南洋华侨募集一笔基金,作为资本,开设普济人力车公司,购置一批人力车出租,以收入充作医院经费。还在承天巷购地筹建新院舍,华侨陈尔穆曾捐款二万元充扩建费。办理近二十年,具有成绩。及抗战军兴,交通破坏,人力车致少出租,获利无多,加以太平洋战事发生,侨汇中断,地方经济枯竭,医院经费陷入困境,终于停办。
排斥中医的逆流:一九二九年,国民党政府中央卫生委员会,采纳上海西医余云岫提出的“废止中医以扫除医事卫生之障碍案”,指中医为旧医,是非科学的,要加以排斥。经行政院长汪精卫批准,施行消灭中医的六项办法,如:限期登记旧医师;旧医不准诊治法定传染病及发给死亡诊断书;禁止登报介绍旧医;禁止非科学医药之宣传;禁止成立旧医学校;旧医开业要考核等。在泉州,晋江县当局也根据卫生部的通令,下达考核条例,有意以怪题、偏题刁难中医,考核及格的才给予开业执照,大部份中医师被取缔。那时有西医王元培,联络中医王志超、学界傅维霁等,乘机向当局建议,成立“晋江卫生委员会”,谋垄断泉州医界权力。他们加强对中医的歧视,宣传中医如何不科学,对中医药界进行攻击,企图取缔。然亦引起泉州中医界的强力反抗,平时处于涣散状态的中医、中药界人士,乃进一步联合起来,为保存中国传统医术的中医,保护中医界的利益而斗争。
成立中医公会:为抗议当局取缔中医药的决议,反对“晋江卫生委员会”排斥中医的行为,乃由公立中医院出面邀集全县中医界协商对策,到会的人都认为对于此事必须力争,而要抗争首先要中医界团结起来,组成坚强有力的团体,才能谋求中医药的生存与发展。于是由黄润堂、郑燕汀、叶应梦、陈琴甫、黄锡福、傅维云、翁培年、邓允辉、李炳堃、李法文等人,联名倡议组织“晋江中医学会筹备会”。筹备会推举黄润堂为主任,郑燕汀、林桂彬、李炳堃、王锡畴、吴淑仲、方榕树、李耀宗、徐云时、陶宗尧、邓允辉为筹委,登记会员108人,呈报国民党晋江县党部备案。并获得泉州《民众报》社长庄汉民的支持,详细报导该筹备会成立的消息,还撰文抨击王元培的作为。一九二九年冬,全国反对取消中医的斗争达到高潮,国民党政府不得不作出姿态以缓和局势。因此晋江县党部亦不得不批准晋江中医界成立组织,惟改正会名为“晋江县中医公会”,会址即设在公立中医院内,除在泉州成立总会外,还在青阳、石狮、安海设有分会。而“晋江卫生委员会”至此也随之消声匿迹,其存在不过四个多月。
“晋江县中医公会”于一九三○年正式成立,第一届执行委员为黄润堂、郑燕汀、李耀宗、方榕树、陈琴甫、李炳堃、王锡畴、徐云时、林寿抟、傅维云等,候补执委王志超、李法文、洪丕焕,监察委员董福祥、林桂彬、陶宗尧、吴淑仲、吴汉洲等。并互选黄润堂、郑燕汀、傅维云三人为常委,黄润堂为主席。任王台晖为干事,郭冠杰、李泽国为副干事。这一届会员初有108人,最后阶段达二百五十多人。会员每月交会费二角,会员证书四元。
第二届(1932年)改选黄润堂、陈琴甫、李耀宗、郑燕汀、方榕树、李炳堃、徐云时、叶应梦、洪丕焕、李法文、王志超十一人为执行委员,推黄润堂、陈琴甫、李耀宗为常务委员,黄润堂蝉联主席。选林荣寿、黄锡福、吴汉洲、谢秀荣、陶宗尧等五人为监察要员,林荣寿为常务监事。这一届会员在晋江南门外发展最多。到本届结束,城内外会员总数达四百左右人。还在石狮设“晋江中医公会石狮办事处”,由徐泽厚为主任;青阳设立分会,主任徐垂贤;安海设立支会,主任倪尔登。
中医公会虽然是中医药界自身的组织,它的会章宗旨是:保存祖国医学,甄别医师,保障行医开业。但在反动统治年代,搞宗派,争权夺利,贪污作弊,相习成风,中医公会也不能免。自筹备期间起,就发生一些问题。第一届选举时,黄润堂与郑燕汀就各自拉拢会员,竞选主席。第二届选举时,不仅黄郑继续相争,在第一届为黄所利用的傅维云,也起而与黄相争。又黄润堂为保持实力,巩固地盘,排斥新生力量。如对郑却疾(郑燕汀之子,医学颇有钻研)、留章杰(无锡中国针炙学讲习所毕业)的申请入会,都不予批准。至于利用发给会员证书及代办申请执照等进行舞弊的事,则历届都有发生。
一九三七年改选成立第三届执监理事会,结果黄润堂、李耀宗、林荣寿、黄锡福、陈琴甫、李炳堃、陶宗尧、李法文、郭国昌、吴金陵、吴淑仲十一人当选为理事。本来黄润堂得票最多,但他自知声誉已差,不敢恋栈,乃向理事会提议改选黄锡福为理事会主席。李耀宗、林荣寿为常务理事。吴淑仲、吴汉洲、黄仲民、谢秀荣、洪景星为监事。聘王文再为干事。第三届新吸收会员有七十五人,惟因多年来人事变迁,本届会员实际人数仅有二百八十七人。
一九三八年冬到一九四○年为第四届理监事会组成期间。选举林荣寿、李炳堃、吴金陵、黄锡福、黄润堂、李耀宗、叶应梦、郭国昌、李法文等九人为理事。李法文、李炳堃、吴金陵为常务理事,林荣寿为主席。陶宗尧、洪景星、谢秀荣、翁培年、林桂彬为监事。王文再仍为干事,直到公会停止活动。
一九四二年转入第五届,理事为吴金陵、郭国昌、林荣寿、洪丕焕、李法文、李炳堃、李耀宗、黄锡福、叶应梦九人。郭国昌、林荣寿为常务理事,吴金陵、为主席。一九四六年后名为第六届,实则理事仍为第五届那九人。只是常务挂洪丕焕、李法文的名义,主席改为郭国昌。会务全操在吴金陵、郭国昌及干事王文再手里,其他理监事徒有空名,不过问会务。
公会监理事原订每两年改选一次,到五、六两届由于国民党晋江县党部利用吴金陵、郭国昌、王文再等把持中医公会,到期改选与否反正是换汤不换药,故公会长期为这三人控制。但也有一事,使吴金陵得以运用他的权力。即吴金陵任上,正是国民党大肆征兵时期,按国民党政府规定,律师可免服兵役,而医师无此权利。吴乃利用这个机会,以律师为保障人权得以免役,而医师乃是保护人身的,如无人身何来人权?医师理应与律师同样免役等为由,以中医公会名义,向主管兵役机关申请医师与律师同样待遇,结果得省民政厅批示,以执有中医证明书取得合格资格者,可以免、缓役。因此吴金陵获得一些青年医师的欢迎,得以巩固他的地位。在第六届,吴金陵虽不挂主席之名,实际仍操公会实权。
晋江中医公会到五、六两届,流为少数人争权夺利搞政治活动的工具,会务江河日下,名存实亡。解放后该会停止活动,中西医师都归泉州市卫生工作者协会这个组织。自一九二九年至一九四九年,“晋江县中医公会”计有二十年的历史。
中医公会的活动:(1)成立施诊所,创设于第二届会议期间,至第五届吴金陵时而停办。初设在本市庄府巷,后移设西街帽巷口,施诊不施药。由李炳堃、李法文任常务医生,魏俊甫、杨子介、谢秀荣任义务医生。(2)协助花桥善举公所施医。花桥善举公所原办有施药局,免费施赠药物,贫病之家深受其惠,然无施诊,病家须另外求医。中医公会成立后,乃协助其兼办施诊,由会员蔡德修、陈琴甫、李耀宗、伍德贤、洪丕焕等,先后任施药局医生,让病家可同时解决医药问题。(3)印发通俗医书。为使群众具有医药常识,临时得病知道如何处理,曾针对当时疫病流行,印发惠安名医涂去病编的治疫验方《解毒活血汤歌诀》,广为宣传。还帮助花桥善举公所印赠《验方类钞》等书。(4)开办“国难兴中医院”。一九三八年金厦被日寇侵占,难民纷纷逃泉,需要医疗救助,中医公会应“抗敌后援会”要求,在开元慈儿院内设立“国难兴中医院”,具体事宜由“抗敌后援会救济委员会”主任叶青眼(慈儿院院长)主持。翁培年任医院董事,负责筹集经费药品,李炳堃、李法文、邵丕烈任医师,恒美药行派员协助办理中药房。医院施医施药的主要对象为四院一所,即安置在难民救济院和开元慈儿院的难民,温陵养老院和泉州妇人养老院的老人,以及着守所的在押犯人。到抗战胜利难民遣回后才停办。(5)为泉州青年服务社设施诊所。抗日战争期间,中医公会应青年服务社要求,为该社建立施诊所,免费施诊,并可凭处方往花桥施药局领药,开办时间有二年多,义务医师由会员丁逸智、蔡友敬、朱琼珍担任。(6)组织中医救护队。“晋江县抗敌后援会”组织有防护工作团,由徐承干(卫生院长)、陈伯清(西医)分任正副团长,辖有中西医的各救护队,中医救护队由中医公会负责组织,主席黄锡福自任大队长,会员除老弱者外都参加,按城区五个角落分为东、西、南、北、中五个分队,每分队设有担架队和医疗组。并接受军事训练,举行战地救护演习。遇日机空袭时,队员随带急救包奔赴出事地点抢救伤员。其救护药品和器材由共和药行、昌隆药行负责添补。
申请行医执照问题多:自国民党政府颁布医师条例以后,凡中西医开业行医,都得申请医师执照。申请时还要由所加入的医师公会负责办理,把申请人的申请书、履历表及证明书代为呈送民政厅卫生处审查,认为合格的才能给照行医。因此,代会员办理申请行医执照便成为中医公会一项重要业务。想开业行医的人,都申请加入公会为会员,有些一知半解,在业余私行为人看病的人,为取得正式医师资格,也千方百计要入中医公会,极盛时会员数曾膨涨到二百八十多人。中医公会的负责人,也视此为利之所在,从中上上其手。在初期几届办理申请时,就发现有浮收会员应交手续费的事,为会员所不满。至第五、六届更串通县政府,称原领省民政厅执照为临时性质;要各医师再问县政府申请县发给行医证明书,后又以中医公会名义向南京内政部呈请为中医申请换领中医证书。每次代会员申请,要收填表费、证书运动费,每人一二十元不等,领证时又要交邮汇费、印花税费,每人数元,会员很反感。另一方面滥收会员,不问入会人医术如何,只求会员多、会费多,代办申请手续多,经办人得利也多,于是公会声誉扫地,临解放时,就无形瓦解了。
中药材行业:随着中医业务的发展,中药材行业跟着兴盛。泉州药材行业的经营,大抵有三种:(一)药材郊:主要经营省外贸易,以行销一地一省为主。如恒生号、义顺号主要行销本省各府县;茂源号主要行销台湾;协裕号主要行销香港、南洋。(二)药材行:是从全国各地采办药材,如向上海、宁波、天津、北京、汉口、四川等处采购,或从香港进口外国药材,如人参、高丽、真珠、琥珀、羚羊、犀角、龙涎、肉桂、冰片以及木香、沙仁、胡椒之类,主要经营批发,兼售药帖,销路除泉属各地,还远及台湾南洋。有名的有昌隆、捷隆、义和、镒泉、善德、荣美各家。(三)药店:规模较小,以门市零售为主,有鼎丰、丰美、永寿春、恒美等,城厢内外不下数十家。
中医学西法有罪:中医西医各有其长处,解放后党和人民政府提倡中西医结合,而在旧时代,中医学西法,兼采西医方法治病,却构成罪名。如本人在行医时,鉴于西医用温度计试热较准确,打针退热较快。曾学习采用。在第六届中医公会期间,因公会负责人在办理会员申请执照时舞弊牟利,受到本人的批评指责,心有不甘,竟暗中勾结县卫生院,以本人中医兼西医手法不合,搜查我家西医器材药品,全部没收,甚至要没收本人一切医师证件,饬令停业。后因社会人士群抱不平,向卫生院抗议,才仅将我的器材药品没收,“以示薄儆”。由于发生此事,中医同业中有意学习西医的都裹足不前了。
新旧社会的中医际遇:中医在旧社会受到歧视和排斥,没有政治地位,卫生行政皆由西医操纵,中医无法过问。中医私立学校不得列入教育系统,旧政府无中医学院校的设立,只能藉发给执照乘机敲诈。土匪假请出诊看病,进行绑票勒索。而土劣地痞、保甲长之类,亦视医师为肥肉,作为敲诈勒索的对象。虽有一些名医诊费收入颇丰,然不堪意外敲剥,终不免陷入困境。本市中医界如杨巽南、叶宝印、李耀宗、陶宗尧、方榕村等,在时诊务繁忙,身后家庭却均甚萧条。更有甚者,有些医生受到病家凌辱,如叶永栽在西门被病家涂抹黑脸,陈国焕被关押,李文彬被起诉于法院等等,令人痛心。
解放后党的中医政策,发扬祖国医学遗产,创办中医学院校,培养新的一代,发动老中医带徒弟,传授经验,在原有中医学基础上加以扶植提高。中医人员参加防疫卫生保健事业,参加医院领导工作,帮助西医学习中医,工作有保障,生活有照顾,今昔对比,遭遇悬殊,这都是共产党英明正确的领导,才有中医光辉灿烂的前途。本人从事中医几十年,现虽老迈,而抚今追昔,兴奋不已,深愿以有生之年,继续为中医事业努力。因追述数十年来的见闻,既以自励,亦以供文史资料的采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