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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自治军及讨贼军的关系(上)

发布日期:[2016-08-16] 阅读人:1637  字号:      
我这篇文章是从我亲身经历的角度来介绍福建自治军及讨贼军的一些史迹,作为将来修编这一时期本省历史的一部分参考资料。 要追溯福建自治军的由来,须把自治军产生之前,福建的政治和社会情况,先说一说: 一、福建自治军产生之前福建的政治社会概况 一九二○年八月,驻防福建漳州陈炯明所部粤军回粤,李厚基遂重新统治福建。省政由李自兼,政治军事集中在他一人之手,于是大肆扩充军队如王献臣、辛桂芳、高全忠、张清汝、史廷飏等,或由团扩编成旅,或由旅扩编成师。这样还不能满足其在闽省厚植势力的野心,复请北京调来边防军第廿四混成旅王永泉部壹万余人,来加强他的武力统治,福建驻军遂顿增至数万人之多。其在政治方面,费毓楷掌握财政,横征暴敛,卖官鬻爵,竭民膏脂饱充私囊,腐朽官僚、落伍军人或钻营奔竞以谋登庸,或相与勾结以扩充势力,这是当时福建军事政治的一面。另一面,福建人民久经变乱,求治心切,有志之士俱期望祖国与先进国家并驾齐驱,转弱为强,尤以海外华侨得风气之先,在欧战期间,若干乘时发迹致富的侨胞都思回来创办事业,如最先进的陈嘉庚除创办集美之外,复创办厦门大学,有一个短时期北大教授鲁迅、顾诘刚也来任教;黄弈住家资悉数移祖国创办中南银行及兴办厦门公用事业;泉州树兜乡华侨扩大明新学校;南安吴记藿创办学校及织布厂,庄希泉创办厦南女学,郭春秧、杨忠信先后创办农场。其他利用侨资创办学校,如张时英创办农业学校,叶谷虚发起职业学校,李清泉与黄弈住筹组建筑厦门龙岩铁路,林秉祥发展新加坡直达厦门的航运,这些系仅举其较著者而言,其他如农村用侨资兴办学校等等,则又多至不胜枚举。一般青年则因受新文化运动的思潮所鼓舞,竞求升学,竞求进步,往国外省外留学的多蔚成风气,思想界顿呈活跃状态,这样两相对照,显示政治不能适应社会的要求,腐败官僚只能阻碍社会的进步,唯一出路只有革命之一途。 二、福建自治军组织的酝酿 在这个时候,许卓然和我先后到达菲律宾,适值菲律宾华侨社会的革命气势高涨,原因是前此同盟会革命活动时期所创办之公理报,欲重整旗鼓,聘了一位留法勤工俭学毕业生名华林(是个无政府主义者),在国民党的报纸上批评国民党的缺点,被一班顽固的董事所撵出。华林文章优美,言论风动一时,正在提倡八小时的工作及星期日休假,拥有很多读者,这些读者不让他走,而且很快组成平民日报,请他任主笔,先后成立华侨工党、华侨新剧社、华侨公学等机构,形成异军突起,助长革命思潮澎湃,间接影响福建的革命事业不少,这些负责人以后皆纷纷回国参加自治军工作,如后来平民日报经理王雨亭回国主持恢复厦门民钟日报,推动自治军运动,配合自治军工作,叶青眼、王宣化、黄福泽等亦先后回来,其作用实在不少。我和许卓然适逢其会,受了鼓舞,更激发革命新精神,在在均有极大的关系,这不能不略予附述的。我旅菲的护照到期,先离菲,原拟往日本求学,道过上海往探张贞,张的枪伤未愈,劝我勿往日本,他说,杨持平被枪毙,省内同志被李捕杀的不少,应有人回国,探视情况,作出对策。我认为这一敦促,确实义不容辞,遂由沪来厦,约有一个月时间和各方取得联系之后,再回上海。旋得许卓然电讯,云彼即将回国,约我在沪会面。不久许抵沪邀集各同志会商之后,咸认为广东革命策源地被陈炯明所把持,中山先生莫能为助,福建内外情势皆急需革命,惟有福建同志自谋出路,因此由在沪的黄展云、方声涛、林知渊、张贞、许卓然、秦望山、陈爱吾、何子扬等十余人组成福建自治促进会,鼓吹自治,号召驱逐李厚基,这是福建人谋求摆脱军阀统治的一次革命运动。为求建立一部分革命武力互相配合,推我先潜赴内地,收拾残余民军,组织自治军。由会给我委任状一本,赋以全权代表名义便于行事。 三、福建自治军活动情况 (一)发出宣言北军恐慌,部分民军前来联系 我抵厦后先得一个裁缝工友名跛脚龙的助力最多,他业裁缝兼为旅厦外国人所组织的扶轮会雇堂(即现在鼓浪屿人民体育场那两座旧楼)。扶轮会开会都在夜里,白天门常关闭。跛脚龙秘密将会堂借给我们作机关,得了许多方便。为试探各方面反应,第一次用自治军名义发布宣言,由黄莪生用江声报铅字秘密排版,带到鼓浪屿自己印刷。这张宣言散发后,得了意外的效果,最显著的有三事:(一)引起统治者惊慌,由泉州剿匪司令马步云派他的参议侯诚(安海人,保定军校毕业)来厦侦查,侯以旧友关系到鼓浪屿访我,见面之际,露出当局怀疑刘冠雄为自治军的背景。我得知福建统治者内部的矛盾如何尖锐,报告上海同志知所应付(按李厚基之入闽,初时仅一旅长,由刘冠雄以袁廷的宣抚使资格挈其入闽,由刘提拔保荐,步步高升。至陈炯明回粤,重新统治全省,羽翼已成,地位已固,遂不把海军看在眼里,海军在马尾的军官学校及船厂经费每月二万余元素由福建支拨,李亦拖欠不付)。我料侯诚此来目的有二:一面系负马步云的侦查任务,一面因与高义和蔡培庆有密切的历史关系,试探有无机会可投,所以让他这样说来,我不承认,也不否认,故意说了一大堆废话,谓福建的海陆军人要合作,新旧派要团结,使侯诚完成蒋干的使命。云霄那一年种植鸦片特多,李厚基为要科派巨款,借铲除烟苗为名,派遣大队要到云霄铲烟。黄廷经组织全县乡团谋与抵抗,因看到自治军的宣言,遂派诏安人徐鹏来鼓,洽商合作。当即给黄以福建自治军漳属指挥官的名义,并允予函杨汉烈、叶定国于黄在云霄发难之后,立即进攻长泰,以牵制李军。吴威在香港亦派其参谋长陈少舟付官林阐枚来鼓协商合作。 (二)发动过早,杨、叶未能如期策应,转上凤巢进行收编 革命本来就要鼓动风潮,这张宣言即引起各方面这样的注意,理应在鼓和各方面多多接触,不意时势迫人,黄廷经竟过早在盘驼岭和北兵开火(以后黄坚持了十三天才失败),我得黄和北兵开火之讯,急催杨汉烈、叶定国进攻长泰,履行牵制李军之约,一直至第七天尚无动作,使我异常着急,不能不亲入内地催促其行动,故于一九二一年十二月上旬带同陈国辉、王振南、汪汉民、叶世泉、黄金炎、林彬西、丘志宣及吴威所派之代表陈、林两人等一共十余人,分乘两小艇离鼓,由同安窟头登陆(系叶世泉的家乡),这批人马离鼓约一点钟之后厦门侦探队才知道,立驾电船追捕,但已来不及了。我们于是日午前赶到同安关山乡,即得陈麻珠报告(素为杨、叶购械弹者),杨、叶因子弹缺乏,坚不肯发动。这样往会杨、叶已无作用,不如先上凤巢山作长期计划。到了风巢斟酌实际情况,决定将福建民军分为五路进行收编,委王荣光为第一路司令,永德属之。卢兴邦为第二路司令,闽北属之。吴威为第三路司令,莆仙属之。杨汉烈为第四路司令,同溪(即同安、安溪)属之。叶定国原隶杨汉烈,仍如其旧。新组第五路由我任指挥,下设两支队,以陈国辉为第一支队长,王振南为第二支队长,设立第五路指挥部于凤巢山。留王振南招收附近的民军,我则同陈国辉及吴威的代表前往八都山,旬日之间王振南集得步枪七十余杆,陈国辉集得步枪百余杆,吴威代表往仙游集得步枪三十余杆,我复查得陈崐、苏宝全缴械自新之后,在下苏乡织面巾,尚存步枪十余杆,陈燕居在码头任保卫团,有枪二十余杆,诗山黄国治有枪八杆,均分头接洽成功,合共已有步枪约过三百杆,这样促进自治的武装力量已有初步基础。 (三)乘李军庆祝元旦发动劫械 我们的武装已有一些基本力量,为进一步扩充武器,决向敌人(指李厚基所部的北军,以下同)方面取给。一九二二年元旦,我们乘敌人正在庆祝新年,出其不意分路进攻,目的只在夺取军械,不在地盘。同日计共袭击六处,三处成功,三处失败。黄国治成绩最好,以八杆步枪袭击千金庙,击死敌排长一人,缴械廿七杆。吴威部在仙游缴获步枪十二杆,王振南部在水头俘获警兵五名,缴获毛瑟五杆。我同国辉进攻洪濑失利,王振南进攻溪尾亦攻不进去,陈燕居攻码头亦无成功。永德方面因王荣光联络不到没有动作,卢兴邦也仅接收委状,实际没有行动,安溪、同安杨、叶仍抱观望,无所动作。 (四)永春林坑反包围之战 元旦劫械之举,虽略有所获,然亦因有这一举而引起敌方出兵来围攻。原来泉永地方早经剿匪司令马步云报告肃清,这次忽然同日六处地方发生劫营战事,李厚基得知大怒,立将马步云撤换,易以史廷飏为巢匪司令。史抵永春后,即欲以狮子搏兔之力,将新集合的民军一网打尽。元月中旬,第一支队正在永春林坑乡休整补充,史廷飏便分四路进兵,其中两路系埋伏等候截捕,即1、北路杜起云由仙游先发,限一天指定到八都之茂厝乡埋伏,截断林坑通八都之后路。此路适在红柑地方,遇杨安邦派往仙游之队伍十九人,向其开火,杜出意外,认为必系排哨,通常放排哨必其附近有成营的队伍,因此停止前进,向附近搜索,因而迟了一天到达其指定地点。2、赖忠一营原定由洪濑出发经九都向八都搜索前进,赖知八都山的民军都系九都人,他在半年前,曾焚烧九都民屋数十座,部队过去恐别生枝节,泄漏风声,改由炉内潘迳至八都卓厝(我们攻洪濑的队伍亦系从这里集中出发)。3、林子鳌带永春保卫团及警备队约七百人,由肴山进攻截断民军退永德之路。4、高义担任正面由永春出发,原订拂晓进攻,因先一日下午派出一个侦探,诈称青阳市人要投军,被我们发觉有嫌疑,把他关禁未得回去报讯。所以高在水江候至越早七点才进兵,此时大家均已起床,立即发生拒战,结果第一支队被击散,国辉脚部受微伤,伏于丛草中。我和杨安邦、李宏美等数人潜伏在一山坑,不意高义发现那一个侦探的身尸,兽性大发,焚烧林坑民屋十四座,民众纷纷逃入山坑,大家看此情况不能安稳藏匿,遂向上游逃遁,不料李汉升把住上游一个山寨,使我们进退不得,幸杨安邦认得是李汉升(原系他的旧部,前次失败投归林子鳌编为保卫团),索性露面向其打招呼,李汉升果不开枪,让我们过去。大家脱过此关,绕道至吴坑,始悉赖忠已到卓厝,杜起云已到茂厝,我们不得不再行绕道回奔九都,各人无计划的各自分散。我身边只剩下丘志宣等四人。此役,林彬西、陈忠愤两人被捕,押往永春。陈忠愤系南安码头人,集美毕业,在九都小学任教员,参加队伍才没有几天,激昂慷慨,骂贼不屈,在永春被枪毙。林彬西因厦门情况熟悉,诈称系厦门某参行派来收帐的,被判监禁候查(后来我们共花了壹千多元,委托永春西医苏匡新运动,获得释放)。是晚九都乡中忽谣传赖忠率队即将到九都,乡人闻赖忠将到,大起恐慌,相与扶老携幼奔逃上山,时值阴历十二月严冬季节,乡民受着冻冷,情况确是凄惨。营长陈其仁奔来找我说:“乡人对你怨叹叱骂,恐有坏人倡议将你捕送北兵,以求乡中无事。”要我急速跟他去藏匿比较安稳的处所,我,不要说乡人怪我,我自己看到这种情况,良心也自己谴责不过。陈其仁不容我再说,拉着我立刻走开,我们走了一程,就在山间一个破木寮住下,其仁告我伙食明天送来,兀自回去。我等四人在木寮过了两天,知道北兵已各撤回原防,赖忠仍由炉内潘回去,并不经过九都,乡中空气已见缓和,因想困在这里不是办法,应设法找大家开会讨论对策,遂令陈其仁分头找到国辉、安邦、宏美、玉兴等,并约好在肴山无人看管的破关帝庙里集合开会。当下陈其仁送来酒肉米粉,我们在这庙里一面吃,一面讨论,大家要我发表意见,我想经过这次挫折,各人在思想上可能有不同的看法,正好乘这机会向他们打气,我说革命失败本是常事,只怕一蹶不振,就是真失败,如蹶而能复振不算是失败。这次史廷飏集合了数营兵力,要将我们一网打尽,我们以十数天工夫集合二百多名新兵和他们一战再战,结果只两人迷路被捕,这不算失败,应宜急速集合再干。陈玉兴即先开口说:“我们过去吃了穿长衣者(指知识分子)很大的亏,他们失败了就跑,我们没有地方好跑。”我说:“这次我下决心一定要干到底,如李厚基在福建一天,我死也要死在内山,决不回到厦门鼓浪屿。”大家见我这样表示,都振奋起来,连声喊着再干。当场决定一面由我亲往镇府和凤巢山及同安、安溪视察各部情况,加强联系;一面由国辉负责再集合等候消息,并由国辉选派熟悉南安、安溪路径的梁墙带路,越日起程。 (五)集中凤巢,筹措军需 我等夤夜越过诗山外围,到达镇府会见黄国治,见该部散住碗窟,士气尚旺,极为高兴,乃令该部候待国辉所部,集合开往凤巢山集中。在镇府休息一天再到凤巢视察振南所部,后复到同安澳内会晤叶定国,再到大坪会晤杨学良,而杨汉烈也从举溪赶来相会。杨、叶各部此时仍沿用靖国军旗帜,经我说明在上海各位同志研究,认为有必要团结全省民军,改组为福建自治军,以新耳目消除过去一切意见,才有力量对付李厚基,同溪部队因地理关系,拟合编一路,请他担任第四路司令。杨等欣然乐从,决定以杨学良为第一支队,林扳为第二支队,叶定国为第三支队。杨并邀请我同到举溪向其所部宣布组织、确定名称的经过。我和杨到举溪过阴历除夕,正月初四会议之后,各部一律改用自治军旗帜。这时仙游、南安、同安、安溪的民军已一致改称福建自治军,杨汉烈复自动表示:待他的队伍略事部署,即进攻长坑、湖头,以便迎接南安部队到安溪集中,留我在那里等候。经过几天,我在举溪知道国辉、国治已经分批超过北兵防线,到达凤巢集中,遂离开举溪回归凤巢。此时第五路总计已有四百多人,一切军需供应数目相当大,必须作出根本解决,不能再用临时筹措办法,因此发函上下廿八都、东田、象运及廿七都各乡长开会,请他们帮助军需,结果成绩良好,议出两条办法:1、按田亩捐白米,有米捐米,无米折价;2、按财力捐现款,由各乡自行支配分担,未及旬日即收到白米二百四十多石,现款六千多元,这是自治军成立以后第一次向民众的捐派。一面为巩固军民团结及内部纪律,订出五条公同誓约:1、私通敌军、泄漏军情者;2、私擅派饷,破坏财政统一者;3、盗卖械弹及缴获敌械不报者;4、奸淫妇女、抢劫民众财物者;5、战时违抗指挥官集合,私自行动者。违犯上述五条之一皆须受极刑。全军自指挥官至伙夫一律须填写一纸盖指印宣誓,誓词当众焚化。第五路经此番宣誓手续后,已不是乌合之众了。我们又鉴于过去民军与民众最易发生抵触,反目的原因大都为借棉被与派饭担,这次我们每个人发给一条土布被单,宿营时将被口打开,用稻草捣碎揉得像棉花,然后装进去,很够温暖。行军时把稻草拿掉又可作包袱,各人随身携带,极感便利。伙食每人每天白米一斤四两,要行军时先蒸好饭放些白盐,各人装一草茄苜,这样吃法行军时不易口渴,整天都可以吃。 北洋军阀侦得我们在凤巢积草屯粮训练士卒,遂派团长白福祥分三路来攻,此时我们在泉州城内以及溪尾、安海、同安均已布置侦察站,他们的举动我们都很清楚。我们认为一个子弹收购价贰角四分,没有必要在这里和他们争夺山头,所以先一天出发往同安澳内,和叶定国集结,使白团扑个空。 (六)占领长泰、林墩、枫洋及安溪白蛟祠之战 那二天即进占长泰之枫洋,叶定国也进驻林墩互为犄角,这是四、五两路第一次的汇合。杨汉烈闻前进胜利,自举溪亲带酒肉来劳军。枫洋为长泰和安溪比邻的一个重要墟镇,所辖范围,人口合约七、八千,是一个产米区,惟历年战乱,人民穷困不堪,据说粤军、北军、浙军、民军都在这里出出入入,棉被都被搬去一空,乡民大部分盖麻袋过冬。他们看我们自己带被单,揉草当棉,知道不会闹借被,很觉高兴。我们初到这里,尊重叶定国作东道主,由他派米供给我们,而饭菜则由我们自己负担。不料叶所派执行的人乘机勒派,甚至牵牛掳人,闹得鸡犬不宁,我们认为这种做法会结怨于民,是很危险的,乃和叶商量由我们和乡长直接接洽,议定每三天供应白米十一石,固定给我们积储三天,这样彼此均方便。这里有一个基督教传道堂,传道师姓卢的,系本区人,为人老实,在民众中信用很好,我们遇事通过他向乡人接洽,一切极为顺利。经过数天之后,彼此已有感情,且能互相信任,我认为已经可以向他说真话了。一天,我对他说,这里为民军出没之处,又为长泰驻军的前哨,请你替我找一个,与北兵联系的人替我负责情报工作。他初听到这话,不免愕然,后经我解释其所以不用普通侦探,而必须用一个和驻军熟悉,行动可以自由的人,才可以得到真实情报的理由说明,他把一个同姓族侄介绍给我,每月薪水廿元,严溪来往通信每次三元,遇事和我直接接头,不给别人知道。后来我们得这人的两次正确情报,才免受极大的危险。第一次是我们驻这里约近三星期,叶定国的第一营营长叶振南在罗溪社结婚,竟将驻在林墩的部队调一大部分去保卫。事被长泰驻军侦知,遂利用这个弱点,动用了一个混成团分路进犯枫洋、林墩。犯枫洋的七个步兵连,我在黄昏时候得到这人的确报,除转知定国外,我认为是打败敌人的一个好机会,遂即下令十二点造饭,二点出发,四点以前完全占领格栅头,在那里埋伏等候击敌(格栅头离枫洋八里,为严溪入枫洋的险要入口处)。本来这次先得确报又有险要地势可利用,应该给予敌军一个严重打击。不意定国所派一排常驻枫洋给我们响导的排长不懂时间与军机的重要,到了两点尚无来集合,当即派人去催,他们才起床造饭,一面又在搞关菩萨跳童的迷信。迟至将近四点才出发,到时格栅头已被敌军先占,反主为客,险些儿吃大亏。幸得阴历三月,云雾很浓,乃得安全退往内灶。内灶为枫洋的后背大靠山,仰攻甚难,敌军指挥官似系老于用兵的,他不由正面进攻,竟迂回三十里作大包抄,一路由大小鹭鹚,一路由露营,从我们的左右后侧面包抄。这种迂回包围战法,如不是我们的情报正确,我们都难以脱险,这个情报员待看到敌人两路出发之后,赶从小路来白灶报告,迨敌军于午夜十二点合围白灶时,我们已于十一点以前完全撤离白灶,敌人扑了一个空。天一亮我们到达大坪,旋又接到叶定国请援的信,说他有一连在白蛟祠被围了。我们选了三百名轻装,另由杨学良派一连参加赶赴白蛟祠解围。虽然很快击破围军,救出叶部和杨、叶两连合兵一处,但敌军占领青洋不肯退,战事遂成胶着状态。这时我和大家商量战局既然如此,为树立威信及鼓励杨、叶士气,必须打一胜仗给杨、叶看看,所以就在这里相持三天三夜,敌人在青洋打不过来,我们在白蛟祠也打不过去。第四天早晨,我们要去攻夺南洋半山的散兵壕,我的旗兵冲过阵被俘。该旗系指挥部的旗,当时的普通习惯旗上均写指挥官的姓,我料李团惯用迂回包抄的战法,自己惯用这种方法,也怕别人会用这种方法来对付他,今天他夺获我的旗帜,自然知道这里是我的兵和他打仗,何不用汉烈出大小鹭鹚、定国出林墩,这两地是他们时常出没的地方以威胁他的后方。且这里地势多兵也没有用,抽出兵力,并不影响这里的战局。杨、叶同意我的主张,立即派人前去大小鹭鹚和林墩,各派八百人的饭担。第五天李团果然全部撤退,甚至枫洋也不留兵驻扎。我们才得从容撤往大坪,开回凤巢整理补充。事后我再到枫洋,据卢傅道说,李团长曾对他说,过去和一般土匪打仗,胜负只要四个钟头,这次很奇怪,相持五天四夜还不肯退;又说过去枫洋老百姓很恨土匪,热心帮助官军,这次态度和前不同,很像和土匪有了感情云云。我说,我们到处一样增加人民的负担,所不同者是乱世之人,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只要对人态度稍为好一些,不要放纵兵士骚扰人家,老百姓就高兴得不得了。 (七)凤巢山上击敌胜利 我们回到凤巢山只有半个多月,敌人复大举来犯,计分五路。同安方面分两路:一由梧峰皂水,一由新墟古宅。南安分三路:一由官桥黄山,再分两路,一路入九溪,一路入长箱、后洋。一路由东田直进,系正面的主力。梧峰皂水一路系牵制佯攻,旋即退去。同安古宅一路与南安官桥的敌兵在山后合为一路,实际上是山前山后两路,盖地势使然。惟敌人故意虚张声势,目的在于扰乱我们的军心,我们不为所惑,把队伍集中在凤巢山上,以逸待劳,一面令黄金炎带其小部队固守东田寨,限其守至八点以后,即节节退却,引敌人入尾寮口。一面令安溪新来投效之詹某,带其所部三十余人,扼守罗山险要,以防九溪古宅方面之敌。我和国辉、振南饱食后即下山占山尾以阻敌人前进,一面派小部队绕出暗茂坑潜伏,以抄敌人的后侧面。至午后二时,日已渐渐斜西,我们即利用暮气和太阳逆光全力反攻,一举把敌击溃,敌人遗尸十四具,伤者不少,机关枪掉在溪底,可见其狼狈不堪了。这一次我们把他追击十余里,才回东田集中,整队回山。我们回到山上忽接九溪乡民押一北兵侦探来交,此人名叫苏炮,乃泉州水漈乡人,身上带有营附给黄山营长的报告,说他已进至山根上梁,和我们相对距离三百米达(按山上相对三百米,但上下山走路须八里),正等待白团长攻上山的枪声一响,他即夹攻。并说我们山上大约有八百人,其实我们只留三十余人,虚插一些旗帜,而白团长被我们击溃复被追十余里,他完全不知道(当时没有无线电话,要得到消息须环山上绕一大弯约七、八十里)。这是给我们一个逐个击破的机会,如不利用,实太可惜。因此我们立即饱食晚饭,由国辉带队下仙洞岭,攻击山根上梁之敌,敌只有两连人,被我们一下子击溃追至古宅,向新墟退去。我们整队回山,已近九点钟,又接山尾报告,说敌人增添张毅一营,合共壹仟多人,复回东田,有冒夜上山之势。我们估计敌人未必敢如此冒险,但是这次所以不得不抵抗,完全是要树立军威给民众看,与上次白蛟洞之战显示给杨、叶看的意义相同。现在业已连胜两阵,已足立威,无再消耗必要,遂将白米壹百多石交给凤巢乡民分散保存,立即造饭作干粮,于下半夜绕道梧峰格斜出芹山至英格头,我们停在英格用饭,此时东田桥团练局正在设筵招待白福祥,老百姓却将我们的部队报说为杨汉烈和叶定国的部队约有千余人到英都,前哨已达英格头。此地距离东田桥只有七、八华里,所以白福祥顾不得畅饮,马上率队由廿九都回溪尾。已经入殓的十四具棺材留交团练局运送,已经上凤巢山的部队,也等不得集合,迳由九溪回官桥,这是一场大笑话。白福祥为什么如此勿惶遁走呢?这是有他的理由的。这些到英格头的部队,如果确是杨、叶的生力军,而昨天和他剧战的部队,忽然不知去向,一个也找不到,这种情形很可能又是中计,陷在包围圈里,所以他不能不急速退避。但是民众如果是拥护他们的话,那么我们兜了大半天的圈子还在廿里范围内捉迷藏,只要把这种情况告诉他,他也尽可把我们迎头痛击。我们连日上下山打了两仗,又没有睡觉休息,复走了数十里路,已经够疲劳了,如果遭受拦击,也是够危险的。可是人怕虎,而虎亦怕人,所以这次弄得各走各的路,这点经验,确可说明人心向背,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是夜我们就在英都休息,次早即渡溪到眉山计划劫诗淘驻军的军火,结果诗淘驻军开往溪尾集中尚未回防,所以我们又再回凤巢山。此后凤巢被烧厅房三间,我们每间赔他五十元买红瓦,木料山上自己砍伐,不花钱,很快就修好了。所寄他们的白米一点没有损失,惟白蛟祠和这次的战斗,消耗子弹不少,必须大加补充。我们补给子弹的来源是靠北兵范围内的鸦片烟馆替我们收集的,当时北军士兵有烟瘾的都用子弹偷换鸦片,但价钱甚贵,每百个子弹要付出二十四元的代价,明知鸦片馆得利甚厚,可是在我们需要的情况下,不得不用高价收买。 (八)再筹军需,严肃纪律 为要充实子弹,连带就非再筹款不可了。但凤巢西北面的乡社,前次已经派过军需,不能重来一次派款。只有进出东南面向官桥文斗店方面捐派,所以将军队调往九溪、黄山、文斗店一带驻扎。而安海的北兵也进驻大盈乡,我们查悉系警戒性质,遂不理他。正在按照计划发信进行筹款中,不意驻九溪的王振南部柯永、吕凯两连,竟集体强杀乡民的猪鸡,这种疯狂举动,真使人痛恨不齿,盖前方正和北兵相持,派款正在顺利进行,他们在后方如此胡为乱作,产生的后果,定然不堪设想,且九溪为凤巢的门户,素来拥护我们,不久之前才自动抓北兵的侦探送给我们,这样事情如不严办,何以服人,遂将柯、吕两连长召来扣押,拟予枪决。惟很多同事,要求从轻处理,有的主张召集会议来解决。我说,自从五条誓约宣布实行之后,未有敢违者,倘如兵士违犯,其连长尚须负责,何况柯、吕两连长,自身参预其事,违背誓约,如不服刑,则以后犯法,皆无从处理,五条誓约等于虚订。大家无话好说,遂即将此两人执行枪决。我们因有誓约在先,故执行之后,队伍更加整肃,没有发生什么反响。按:柯永为南安卅都娘妈桥人;吕凯为南安水头扑兜乡人,因以身试法,个人不得不被牺牲,但派款之事,亦因受此影响,仅筹得四、五千元,便草草结束。我们队伍开回凤巢之后,王振南心里不免难过,自请往上海向驻沪同志报告此间活动情况,所率部队由我直接代管,任柯永之弟柯逸为连长,此举国辉甚疑惧,谓枪毙其兄而任用其弟,无异与虎同眠。我说,他们兄弟性格不同,相信决定无事,所以必须如此措施,乃为表示我们非贪其枪(各连枪枝大都系自己拿出来的),因为整肃军纪不得不这样,必如此才免阻碍收编的途径。柯连直至振南回来再交还他,并无发生事故。吕凯之后亦由该乡吕某(名忘记)任连长很久,足见公道杀人,死而无怨,乃至理名言。 (九)王荣光凤巢之会,陈国辉离开第五路 经过这些风波平定之后,有一天王荣光忽自德化带其侄王珠笃暨其二子及卫兵十六名到风巢相会,说他在德化行踪无定,我们去年给他的信没有收到,所以没有动作。此行系要将其侄王珠笃送厦门医病,其二子则送往沪、粤念书,并和我们接洽以后的做法。我们当然欢迎他来合作,他驻在凤巢两星期,北兵来了两次游击,在我们看来,极为寻常,因主动权握在我们手里,要战即与之战,不战只稍移动,让北兵回去好报销便了。但在王荣光看来,却很不习惯,他说凤巢“短墙薄壁”怎好作根据地。建议开入安、永、德、建立巩固根据地。国辉深以为然,极端赞成。其时我的痢疾时发时愈,不堪长途跋涉,乃决定由国辉带队和他同去,拟先攻取长坑和杭州一带,与杨汉烈联系,向安、永、德内山发展。我则暂在凤巢隐伏,俟病愈再去。这种计划本来也有其意义,迨送他们队伍出发之后,我只留护兵四兵,人少较易隐伏,不过数天,南安县长许知事带兵一营来东田办理清乡,要凤巢乡长下去出结,否则,即派兵上山严办。出结之后如发现再藏匪党,亦予以严惩。乡长吴球问我要如何应付,我说你们可去出结,我也可马上离开凤巢。但吴球说,万万不可,因廿八都有些鸦片鬼,被收去作侦探,告示皇皇,拿到你赏银贰仟元,你若下山,马上就会被捕,最好不住乡里,暂住山间,待风波过去再出来。并说离乡七里路和同安交界的山央有一大坑(即九溪的上游石壁水库的发源处),乃无人所到之处,坑边有一石沿可容十余人,明末李某曾住过。我认为这也是一种办法,遂从其议。他们一面去出结,一面替我安排居住石洞的事,为防护夜间野兽的伤害,乡人替我砍树做木栅门,又怕长住洞里受潮湿,又替我用树干架一座凉亭,白天都得在凉亭憩息,真是四顾无邻,虫鸟为侣,那时正在厦天,鸟语花香,水声树影,倒也不减寂寞,和大自然混成一体,大足启人遐思。若不是迫得无路可走之时,也不会领略此中的妙处。尤可喜者乡中无坏人,男女老幼皆亲如家人,凤巢山上居民壹千多人,吴姓最多,约七百左右,罗山姓吕的三百左右人,后山姓周的数十人。外间有人要相访,不管是我们的熟人,他们总是告诉他不知去向了,留着款待,细细盘问,然后复述给我知道。我们五个人在这里住了约近一个月,吃到锦蛇,吃到大露鳗,这些野味都是平时难尝到的佳肴,我的身体也渐次恢复健康。这时外间空气已缓和,我想应该先到同安、长泰、安溪各处走走,和各部再作联系,然后去和国辉会合。迨到汉烈处才知道国辉没有和他联系,那么这支部队究竟怎样呢?不能不仍回凤巢,再打听消息。果然到凤巢,国辉的消息也到了,据说他在内安溪,生活太苦,三餐饭菜大都是吃盐芋秆,一切供应都不便。王荣光迳回德化,国辉本拟折回,因思凤巢周转的乡社均已派过款,所以就在镇府桢洋一带筹费。继而李宏美来凤巢传言国辉以五条誓约速缚太紧,无法发展。现在他利用安溪、永春、南安三不管地出没筹款,其方式仍用掳人勒赎的办法,看情形那是不会回来了。我听了这些话,不免为之叹息,而后来国辉的匪性难驯,也就从这时开始露其端,从此他在实际上已脱离了第五路而自立一帜了。 (十)为筹军需,找寻富人,居然进行绑票 李宏美对于国辉在三不管地带勒款也提出一些意见,说杨汉烈、叶定国自从换了旗以来,除了在白蛟祠一战参加之外,没有打过什么仗,现在已经坐大起来,发展到二千多人,国辉也正在扩充实力,我们如不想个办法,恐有事时反没有力量负起责任。我说,五条誓约有它的作用,当时我们赤手空拳,如没有这五条誓约,怎么管得下这班家伙。我并非不注意财政问题,可惜我们范围内没有大富人,如有大资本家请一个来,什么问题都可解决,宁使一家怨,勿使千家哭,所以我主张筹款找在富人身上。李宏美很高兴地说,如得你的同意,我们就可去想办法。不久之后,李宏美派人来密报一件事,据报千金庙山腰乡,有个富侨李功藏拥有家资四百万元,大前年其妻病故,近来他的长子李成器从南洋回家,将为其母做三周年纪念,已经派人布置等候截掳。果然一天早晨将李成器架到了,押送到廿八都来和我相见。见面时大抵是称赞他的财力相当雄厚,请他出点力,望他写信回家,叫他的父亲派人来接洽这一套话。可是李功藏在泉州和一班绅士很有来往,驻军对这件事特别注意,坚决不肯派人来商,不上一个月,北兵开往廿八都搜索达四、五次。如果说我们是匪的话,那么廿八都的民众老早就和匪结成亲密的关系,北兵有什么办法呢?北兵到廿八都来,每次都要用一营的军队,这样不知道李功藏要花多少钱呢?但花的却是冤枉钱。所以到了满一个月的那一天,我们杀了一条鸡,请他吃酒,叫李用鸡脚的血写一张信,说这是刺破指头写的血书,要求他父亲不要想靠北兵破获起放,说这是白想,于他反有危险。但是仍无效果,再经壹个月,北兵确实无办法了,才派人来问我要怎样?我提出一个灵活性的方案说:如果他肯的话,一团兵的装备费,团长给李成器做(因李同我们同住二个多月,对军队生活颇感兴趣)。如果不肯,就请他负担一营的装备费,大约十多万元,这样就是表示一个数目,使他好准备。在接头还没有眉目,嗣又由许卓然写来一张信,说他和张贞即要到内地来,公家也需要现款,对李条件应放低一点,俾得早日结束。结果乃以现款二万六千元(等于一个连的建设费)及空头支票七万四千元合共十万元了事,为什么说除了现款外余的是空头支票呢?原来对方认为我们没有办法到泉州,这张支票是空的。但他们却不知道这时福建自治军已由黄展云出任总指挥,各路的部队业经改组,我们的力量自然和以前有所不同,所以在我们即自信这次可以入泉州,因此双方对这张支票的作用各有不同的看法,乃得促成解决。后来我们到泉州,他已迁往鼓浪屿,结果这张支票仍然成为废纸。但二万六千元的现款可算是自有民军以来最大笔的收入,这就是当时震动泉厦的大绑票案的内幕。 (十一)德化民军起变化,王荣光被捕杀,安溪城的攻防战 时局急转直下,王荣光在德化,久伏思动,以为德化民军过去曾皆隶属其部下,可以一呼百应,发号施令,非他莫属。其实德化民军的内部,早起分化,他临时出来要拉队伍,便不能不与德化的头目互相抵触,因争编队伍,竟与林玉(即林斯美)冲突,结果林玉和林青龙实行合作,并力将王荣光击败,活擒送交驻德化北军,交换子弹廿箱,一如他对待杨持平的老法,而其经过更为悲惨。因王荣光素精拳术,其“中支”号称五百斤,他在凤巢时我们曾亲眼看过他表演,至少有三百斤。因此虽被困,而人不敢近其身,乃用灰粉撒其面。即被捆又恐他逃脱,把他的脚筋割断,用猪篓抬送泉州,交给北军予以枪毙,结束其在永德叱咤风云、残害人民近十年的历史。 我自安溪回凤巢以来,时局急剧变化,王振南自沪回山,复述国内局势及上海自治会活动的概况,谓陈炯明六月间叛变,孙总理脱险上永丰舰抵抗,许崇智等回师讨逆失败,向赣粤闽边界撤退,孙总理回到上海,许卓然介绍臧致平给孙总理,并带臧致平谒见总理,促成孙、段合作实现,再进而孙、段、奉、张合作,共同推倒曹、吴的局势既成,李厚基原为皖系转附直系,已成为孙、段合作讨伐之的。国内局势起了一大变化,本省局势已到密锣紧鼓的时候。他拟率所部往晋北设立根据地,因他在那里有新发展的可能性。我同意他这样去活动,令陈国辉将第二支队队伍交王带往晋北。这一来,第一、第二两支队就不可能集中,事实上等于和指挥部脱离关系。从前收编的队伍早均分隶于第一、第二两支队,身边只剩下李宏美和黄金炎、汪汉民不上百人,后来汪汉民又因惠西与晋北地理相连关系拨归王振南,而黄金炎则因系黄克绳旧部,亦应拨归黄克绳,第五路剩下李宏美部。按照这样情况,必须大加扩充,但因李成器问题一时不能解决,扩充亦无法实现(李成器事直至李宏美死后多时才解决),这就是李宏美所谓到有事时恐没有力量负责的忠言见诸事实。 (十二)南安仑尾埋伏截击,李宏美饮弹牺牲 一九二二年十月间,许崇智在闽西北和王永泉会师,分道进攻李厚基军,张贞、许卓然亦与臧致平同到漳州,张、许再由漳州人安溪指挥杨、叶部队攻安溪,在仙苑一带与北兵相持六、七天不能解决。张贞命令我协攻,此时国辉、振南不但相距甚远,且事实上已经分离,驻在凤巢的只有李宏美、黄金炎、汪汉民等部,合计兵不过百人,可用的枪不过六、七十杆。我想他们双方三、四千人交战,令我带这批少数人去参加,会发生什么作用呢?可是不能泄气,好在守安溪的是白福祥的部队,他和我们本是老相识,兵不厌诈,不如再来一个声东击西的妙计。决定之后,我一面派排长王建置(象运乡人)往象运扬言明午我要带六百人到象运,叫乡中预备如数的食宿。象运为安城的要害之地,一定有哨探去报告,如果他分兵来守,便会削弱前方的抵抗力;如果他无力量分兵来守,便须放弃安城,战事已到决定阶段,可能会放弃安城,我则一面将这些小部队开到仑尾溪边埋伏等待截击,一面令国辉开到大宇等候夹击,一面又派排长李前(原为园尾乡驶溪船的船夫)往安溪城侦查敌的动静。是夜我带李、黄、汪全部往仑尾布置,越早七点多钟,李前跑来回报,说事情果如我所料,白团放弃安城,现在派两连由陆路掩护沿途搜索,其余分乘十六条溪船,县长、团长均坐船等语。 大约八点多钟,那两连扫路的部队到大宇喝水休息,注意向老百姓打听有无土匪踪迹,但无所获,便起身由渊兜过渡向溪尾而去。到九点多钟,船群便顺流而下,我们因人数少,约订前头的船让他过去,只截他最后的四条船(估计敌官长及辎重必在后面),不意李宏美发现敌船靠向我们这边驶进,误会系为被敌发觉,要靠岸登陆,立即开枪,其实溪船必循深水驶进,常会像要靠岸似的。这一开枪虽然被我们截住两船,但后面的敌船便停止前进,靠岸登陆。汪汉民所带把守英口一个寨仔掩护的十六名士兵先被冲破,死排长一人,兵士三人,其余被冲散。大部敌人很快的冲向我这边来,李宏美在我身边中一弹,正中咽喉,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就气绝。我正屈下去扶他,而敌人已经冲到,回头一看,瞬息间只剩副官张性白(浙江人,保定军官学校毕业,有安那其思想者)和一个护兵曾全,连我三人一起拼命逃跑,约有十几个敌兵紧追着,被追约两华里,适有一个古墓,我们就伏在墓圹里开枪抵抗,敌人以为这里有埋伏,听见枪声,他们的指挥官恐队伍分散,立即吹集合号,追的人听了号声回去,我们三人才得脱险。这次不幸李宏美阵亡,又死排长一人,兵士四人,但敌人损失也相当大,计死约有三十余人,落水死者为多,其中一敌连长,夺获子弹一十七箱,每箱五百发,连零星计共壹万余发,步枪21杆。李宏美系南安九都彭口乡人,于民四参加中华革命党,自靖国军以来,即相随不离,一旦牺牲,伤痛何极!国辉部队由叶世泉率领迟至午后才到,可惜太慢了。我们回到东田桥,许卓然亲来慰问,他和大家检讨这回战事,认为判断敌情和估计敌人的行动,以及中途埋伏截击的计划,完全没有错,可惜兵力太少,众寡悬殊,而又开枪太早,没有等待大队过去截击其后队船只,乃为吃亏的关键。谈到李宏美一致认为应当优予抚恤。事后我们商定给他抚恤金五千元,为他螟蛉一子以为后嗣。抚恤金交其族亲李琼林等负责监管。 (十三)调整番号,扩充军械 当下许卓然重述这次在上海决定推举黄展云为总指挥,张贞为前敌指挥,乃为适应时局发展的关系。目前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番号重加调整的问题,因第二路卢兴邦自始至终蜷伏尤溪并无出来活动,现为闽北环境关系已经接受王永泉的指挥。第一路王荣光已死,德化民军大部归张贞直接指挥。所以决定杨汉烈改为第一路,大家并推许担任第二路,拟以国辉仍为第一支队,振南仍为第二支队,要我另组第三支队,询我的意见如何,我说当然没有什么问题。此时步枪虽有增加,但亦仅有壹百多杆,好在时局急转直下,李厚基失败的命运已经注定,各地敌军纷纷偷卖枪械,所以枪价大跌,比平时的售价仅值三分之一强,平时汉阳步枪售价贰百至贰百伍拾元,现在只乘八十至壹百元。我一面通过民众收购北兵的枪,一面增加赏金,从前夺获敌人步枪一支赏金贰拾元,我重新宣布以后夺获敌人步枪一支赏金伍拾元,以之鼓励士兵奋勇夺取敌械。这样双管齐下,经过官桥和安海之战,所夺获的及收购的到了入城时已有步枪将近三百杆,遂以李宏美所部连长提升为营长,任李忠烈为第一营长,傅金风为第二营长,这样重新做起倒也干净爽利。 (十四)岭兜、官桥连打胜仗 再说安溪城敌人退出之后,永春城亦相继退出,北兵仅守溪尾和洪濑这两处据点,张贞将这两处交给杨汉烈、陈荣亮、陈国辉、王振南等去对付。他自己则率黄克绳、叶定国从同安入门斗店进攻官桥的正同,官桥守军为高义全部,约壹千多人。我则由凤巢直趋长箱、后洋驻扎。候张到黄山,我乃斜出一片寺山后攻岭兜。这里为官桥的后靠,亦为溪尾和官桥的连络站,守岭兜的为高义部陈庆云营,他没料到我由一片寺后斜出梅花岭,居高临下拊其背,匆惶应战,遂向官桥败退。我随后跟追,此时定国、克绳因受高义迎头痛击稍为退却,在黄山东头和高义激战,这一退却对于我军阵势反为有利,因高义进出官桥,阵势变为突出,使我得以由岭兜追击陈庆云之兵,从曾庄抄击高义的后侧面。张贞见我抄入曾庄,即指挥定国、克绳猛攻反击,因此高义遂大败,纷纷向磁灶方面溃退,是役缴获高义步枪四十多杆,遂乘胜进驻内坑。 (十五)安海之战 许卓然是夜赶到内坑,策划指挥会攻安海。而臧部亦于是夜由水头进驻朴兜、儒林一带,与张贞部会合。守安海之敌为张毅团及褚团二千多人,张贞派我由内坑进占皂店。敌人在灵源山及苏厝山面有两连人作掩护,因此皂店的地势变成死角。战至上午十点多钟,臧部团长田鋆琴来视察我的阵地,我对他说,看今日的形势必须采取急攻速战速决,不然我这里只好胜不好败,如灵源山的敌人抄我后背,就无路可退,最好选一部去冲锋把他早早解决。田团长用很轻视的语气说,你来冲锋好吗?我说,你调两架机关枪来掩护,我便就冲锋。他果马上去调两架机枪来。我们吃饭后约近一点多钟,即开始冲锋,到了半仑,因和尚顶的敌人凭着工事顽抗,这时我们如退下来,那是不得了的,田团长看到危急之际,马上对他的两营下涌进令,号角一响,两营全部涌上去,和尚顶马上被我们占领了,敌人全部退却,沿车路向青阳溃退。灵源山的敌人也跟同退去。这时我用铅笔写了几个字,请人往加塘向许卓然报告,送信人到半路即遇高义的前部汪连由内坑出来,因截获这张报告,高义知道安海已失,乃退回磁灶。幸得今天的战事早解决,不然战局必生波折。因高义循我们的来路抄我们的后面,和守军内外夹攻,那是很严重的局面。清扫战场,大家均大有所获,我们也获得步枪数十杆。田鋆琴自此和我成为朋友,他是一个有相当学问的军人,后升任臧部的旅长。 (十六)东路讨贼军与自治军在泉州会师 我们是夜在安海休息,越早进迫青阳,敌人不能战,退入泉城,高义亦均退入城。泉州南门外完全无敌踪,至于南安、洪濑和溪尾敌人均弃守集中泉城,守西北郊外围。何成浚由福州兼程南下率其所部龚旅及金龙章支队合共三、四千人迅即占领泉州东门外东岳庙一带高地。张贞率我们进至新桥头,臧部进至华州任掩护,泉州南门紧闭,至此泉州事实上已被合围,高义又在泉城组织临时保安司令部,自为司令,旋以张清汝所部沈、白二团临走之前对高袭击,即被打垮。张清汝舍投降之外别无他路可走,我们在新桥头等候何成浚和张清汝谈妥条件,调张部出城改编,我们才开入城,臧部开回安海,而守厦门的高全忠相继投降归臧致平改编,全省战事至此完全结束。 先是福州被许崇智部孙本戎联合黄展云所部黄炳武、刘学基各部自治军抄出闽清、永泰威胁福州省会,李厚基偕财政厅长费毓楷等匆惶出走,半路被海军截获,送往马尾拘禁。因北方海军部严令驻马尾的海军须将李厚基释放,李脱樊笼之后,复至鼓浪屿,旋乘日本兵舰往上海。福建驱李运动告一结束。 我于军队入泉城之后,自治军正在酝酿改编为东路讨贼军,恰好我由厦入山壹周年,随即告假往厦鼓探访亲友,优游渡我的假期。 (原文载于1962年9月第七辑第1页~第1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