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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出国

发布日期:[2016-08-15] 阅读人:1637  字号:      
晋江滨海,先民“习于水斗,便于用舟”,乘槎浮海的历史悠久,出洋旅外也源远流长。 一、隋唐五代 据《西山杂志》记载,早在隋初,即有东石人林智惠、高逄桢“导舟”远航渤泥(文莱一带)等地;唐开元、乾符年间,林智惠裔孙林銮、林灵仙等,先后航海经商至渤泥、真腊(柬埔寨)诸国,因其“往来有利……晋海商人竞相率航海”①。如此规模的海外贸易,为晋江人出国创造了条件。 唐代佛教盛行,中外佛事往来频繁,天宝十二年(753),泉州超功寺僧人昙静偕石匠多人,随鉴真东渡日本②;咸通十四年(873),又有泉州僧人释智宣出国取经,在印度居住25年,遍历亚洲30余国,至五代后梁开平元年(907)方返回南京③。 五代后晋开运元年(944),留从效出任“晋江王”,进一步拓展海外贸易,“陶瓷铜铁,泛于番国”④;留从效还“使蒲华子、蒲有良往占城,司西洋转运使”⑤。随着海外交通和贸易的发展,侨寓“番国”的晋江商人增多。 二、两宋及元 元祐二年(1087),泉州设市舶司。泉州港继唐代兴起之后,日益成为海外交通贸易大港,晋江县的商业、手工业及海外交通事业有了长足的发展。自唐末五代以来,北方战乱,中原人口不断南迁,泉州地区人口增多,人稠地狭,无地少地的农民也日见增多。因此,宋代晋江人出洋经商、谋生乃至旅居国外者,屡见于史籍。 至迟于北宋时晋江籍华侨即已出现,“大中祥符二年(1009),安南人共推闽人李公蕴为主”。李公蕴,祖籍晋江东石李家港,早年随兄李淳安经商并侨居安南,曾任安南国殿前指挥使,后“创立安南李氏王朝”⑥。 《宋史·高丽传》记载,北宋间,高丽“王城(今开城)华人数百,多闽人因贾舶至者”。据《高丽史》所载,大中祥符八年至元祐五年(1015-1090),晋江人远航高丽达19起,近500人次,其中不少人定居高丽而成为华侨。其中有姓名可考者:大中祥符八年(1015)欧阳征、天圣元年(1023)陈亿、元祐三年(1088)刘戴以及林仁福、黄文景、黄慎等20多人。 南宋时期,政治、经济中心南移。这不仅使泉州港的海外交通进入鼎盛时期,并导致晋江县人口急剧膨胀,土地愈加迫狭。于是,晋江民众出洋谋生者不断增多。 13世纪,泉州人王元懋“尝随海舶诣占城,国王嘉其兼通番汉文,迎为馆客,乃嫁以女,留十年而归……”⑦。宋宝庆元年(1225),祖籍安海的陈日煚(陈煚),又登上安南王位,建立陈氏王朝⑧。可见宋时晋江人旅居越南者已不在少数。 宋景定甲子年(1264)前,泉州判院蒲公及其子应、甲曾分别奉使渤泥、占城等地⑨。1972年,文莱穆斯林公墓发现一方汉字墓碑,上刻有“宋泉州判院蒲公之墓,景定甲子,男应、甲立”。 随着海外通商的发达,晋江县磁灶吴氏先民“泛海传艺者多人”⑩,有的还远赴日本经商(11)。此外,朱聪、郑庆等水上起义失败后,余部及受牵连者多逃亡海外(12)。宋末元兵入泉,晋江县民众纷纷出海逃难,避居菲律宾、爪哇、文莱等地(13)。 元代,晋江县治所泉州曾一度升为“行省”,泉州港更跃居世界最大港之一,海外交通空前繁荣,晋江人出洋侨外随之大增。当时,晋江县对外交通贸易达90多个国家和地区(14)。“自泉州发舶,一月可到”的爪哇,“与中国为商,往来不绝”(15);爪哇东面的古里地闷(今帝汶岛),“昔泉之吴宅,发舶稍众,百有余人,到彼贸易”(16);地处海交要冲的“龙牙门”(新加坡),“通泉之贸易”,“男女兼中国人居之”(17)。 元初曾多次对外用兵,1293年,元军从泉州港开航,出征爪哇,晋江县不少船工、水手被征入役。军至勾栏山(加里曼丹西南的格兰岛),“有病卒百余人不能去者,遂留山中。今唐人与番人丛什而居之”(18)。元末,泉州战乱。县民不堪其苦,相率逃洋。据明初马欢的《瀛涯胜览》、巩珍的《西洋番国志》等史籍记载,“旧港,即三佛齐国是也……国人多广东、漳、泉州人逃居此地”,“爪哇……其国人有三等。一等西番回回人……一等唐人,皆中国广东及福建漳、泉州人下海者,逃居于此”。 如此众多的“漳、泉州人”移居南洋诸岛,或因经商而留居,或因谋生而流寓,不少人则因躲避军役、战乱而“逃居”。由宋及元,晋江籍的海外侨民已有相当数量,其分布从东北亚至南洋群岛各地,而主要集中在今天的越南、文莱、印尼等当时海交贸易较发达的地区。 三、明清时期 入明以后,明王朝实行“海禁”,泉州市舶司初被限制海交范围只准通琉球,后被取消机构设置(移福州),晋江县的海外交通大受抑制。然而,“海者,闽人之田也”(19),人多地少、历来以海为生的晋江人冒死出海者仍不在少数。虽然泉州港已衰落,安海港的私商出洋却一直十分活跃,“安平镇独矜贾……或冲风突浪,争利于海岛绝夷之墟,近者岁一归,远者数岁归……以异域为家”(20)。成化年间,邻近的漳州月港崛起,成为“闽南通番”的集散地,“四方异客皆集月港,泉漳商民,贩东、西二洋,代农贾之利,比比皆然”(21)。 郑和7次下西洋,或航经闽海,或直接从泉州港启碇,不仅促进中外友好往来,也促进晋江县商民的对外交往和侨居国外,郑和船队曾到过吕宋、苏禄等地,其后,本县及闽南人民旅居菲律宾群岛的日渐增多。“吕宋居南海中,去漳州甚近……商贩至者数万人,往往久居不返,至长子孙”(22)。尤其“漳泉人多往焉”(23)。 “郑和使婆罗(文莱)。闽人从之,因留居其地”(24)。永乐十五年(1417),郑和第五次下西洋,船队从泉州出发,晋江县的蒲和日被聘为通事(翻译),许多人受雇为火长、船工及其他勤杂人员,还有的则随船队前去南洋经商。 明代中后期,赋役苛重,土地兼并加剧,而资本主义经济因素已开始萌芽,进一步刺激晋江县民众出洋营生。与此同时,倭寇骚扰之患更使晋江人民惨遭荼毒,因而纷纷浮海逃生。大仑《蔡氏族谱》载:“兵燹后,阖族苦于倭寇,纷纷外逃出洋”。据安海黄、陈、颜等10姓11部族谱记载,明万历崇祯年间侨外者即达66人。此外,还有因灾荒或吏治腐败而被迫出洋者。1607年前后,金井坑西村大饥荒,150多人相继出逃外洋,谋求生路。 终明一代,晋江籍华侨已经大量涌现,足迹遍及日本和南洋各地,而逐渐以旅居菲律宾群岛者为多。 下表是陈、黄、颜、柯、蔡、洪、吴、王、高9姓14部族谱中所显示出来的明代晋江人的出国情况: 晋江人大量出洋是在清代,曾出现几次高潮。 清初,郑成功先后驻守晋江沿海及金、厦、台湾以抗清。县民随之者众。为隔断郑成功部队与沿海人民的联系,清廷先后实行“海禁”、“迁界”政策,晋江沿海乡镇深受其害,不少人离乡背井,奔走海外谋生。《安海志》载,“丙申(1656)毁镇”、“辛丑(1661)迁界”之酷举,使“安海鞠为茂草,海港沦为闭绝,生民流离失所,商贾破产亡家。其间有素贸于海者,相率辗转流寓南洋一带,以谋生路,而为后之侨商”。龙湖前港《温陵钱江施氏族谱》载:“施氏族人倭寇时之离异,迁界时之散处……或往粤省、暹罗、吕宋等处”。《金井李氏族谱》云:“清初战争日烦之时,兄南弟北……奔走吕宋外夷”。 康熙年间,海禁稍开,厦门港兴起,晋江民众出洋谋生乃至侨居海外者随之继续增加。安海灵水村2份吴氏房头族谱记载,自康熙后期至道光年间100多年中,即有200余人出洋谋生。道光元年(1821),即新加坡开埠第三年,晋江人第一艘帆船自厦门驶达新加坡,是为晋江人移居新加坡之肇始。 1840年鸦片战争以后,西方资本主义势力入侵,中国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晋江社会经济凋敝,劳动人民大量出洋,又一次形成了出国高潮。安海灵水村215户人家在高利贷重压下,70多户被迫出洋谋求生路;陈埭海岸崩塌,农作物连年歉收,广大农民被迫渡洋;霞美村盐埕毁坏,盐民无以为生,不得不离开家园,谋生异国;马坪、茂亭一带的“林股”械斗长达50年之久,无辜群众纷纷出洋避难,仅前仓村24户即有16户18人远走菲岛、印尼等地。 清光绪十九年(1893),清政府明令废除出洋禁令之后,晋江有不少商人寓外而成为华侨。东石蔡树叶经营的蔡玉记号航运业,海禁废除后即向南洋群岛发展,后侨居异国。现其子孙定居新、马、菲等地者近200人。 早期出洋的乡侨,素有携亲牵友的习惯。“降及明清(吴氏)族人相继乘槎浮海者,络绎不绝,尤以侨居菲律宾为最多。于是父挈其子,兄率其弟,接踵而至,居斯食斯,以生以养。迨逊清末时,族人旅菲者数以万计,工商学贾,各从其业”(25)。清末,安海西溪寮蔡德浅少时往菲,当蜡烛业杂工,后经营蜡烛厂,富甲晋南侨乡,西溪寮与漳州寮两村由他牵引往菲者达70%以上;亭店村杨孙獭、杨嘉种父子在菲经营土产业,行、店30余处,且购置轮船定期川走厦门,在菲设有“浪帮”(寄居)处所供同乡“新客”食宿,月发零用钱6元。于是,全村往菲者达600余人;树兜村蒋备球往印尼当华工,期满后艰苦创业,成为巨富,牵引村人到泗水谋生者达千人。19世纪中期以后,西方列强加紧掠骗贩卖“华工”(即所谓“猪仔”、“苦力”),“猪仔出洋”一时成为晋江人出国的普遍现象。据统计,1847年至1853年3月,由厦门出国的华工有12261名(26);而1880年至1909年,由厦门出国的本省移民达2107012人,平均每年高达7万人(27)。咸丰二年(1852),一艘英人雇用的美国“罗伯特·包恩”号轮从厦门运走华工,其中在八重山岛上岸的380名华工中有郭从、蔡德等125名晋江人(28)。安海颜文卿等人在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由“客头”引带,搭火轮到厦门转往印尼当华工;树兜蒋既淑、蒋备球前往印尼泗水当华工;青阳庄笃坎从厦门乘船往新加坡谋生,不幸被当地人贩劫掠,施加酷刑,迫当苦力,欲贩往苏门答腊烟草种植园,幸为闽商陈天赐所营救。 清代晋江籍华侨比明代明显增加,而且以旅居菲律宾为多。前页是从上文所举的9姓14部族谱中统计出的清代晋江人出国情况。 四、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后 自民国初年至30年代,民众“走土匪”、“逃壮丁”成为闽南侨乡的普遍现象。当时社会动荡不安,许多青年因此而远避海外。1923年,金井坑西村居民不堪军阀陈国辉和匪徒的骚扰,全村80%以上被迫出走他乡,不少人则逃往南洋谋生。彭松涛在《新加坡晋江会馆纪念特刊》中称,晋江人到新加坡数量最多的时期,正是“走土匪”和“逃壮丁”的二三十年代。仅石狮钞坑村“因逃避壮丁”而往菲者就达40余人。 当时还有不少为避难而出洋的革命志士。辛亥革命时,安海蔡忍带头拆毁清政府地方衙门,翌日出逃海外;安海陈清机因参加辛亥革命被通缉而逃往日本;池店归侨李昭秀原在晋江一带从事革命活动,1935年被捕,后只得重返新加坡;安海陈再兴1931年因组织“反日会”被当局通缉而避居菲岛;陈庭标、蔡振声等人也都因参加革命遭受迫害而出走吕宋。 抗日战争胜利后,许多归侨返回侨居地重操旧业。同时,因国民党挑起内战,迫使许多新移民出洋谋生。厦门《星光日报》记载的1947-1948年由厦门出入国境的福建华侨人数统计表,可作为当时晋江人出国情况的参考(见下页)。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从根本上消除了劳动人民大规模出国谋生的国内因素。同时,南洋各国相继取得独立后,当地政府实行限制华人入境的政策。因此,从总体上说,大批出国的现象已基本结束,但政府仍然允许归侨、侨眷出国探亲或定居。因此,晋江县仍有一定数量的居民和归侨陆续出国。 解放前和解放初期,晋江县有一部分居民以游历探亲身分及以学生的资格相继出境;还有少数原国民党军政官员及上层人士,由于对共产党政策不理解而出走海外。例如,1947年至1952年间,以观光探亲名义入菲者有2745人,以学生资格往菲者有1500人(29),其中多数为晋江籍人,仅石狮一带就有3000多人以游客、学生的身分进入菲律宾(30)。原国民党第325师师长吕省吾,立法委员、晋江专员公署督察专员黄哲真,社会名流洪天送,石狮镇镇长王幼邨等人,都是在这期间转途前去菲岛的。 50年代以来,仍有归侨、侨眷陆续出国探亲、接业而客居境外。据县公安局统计,1953-1965年,出国人数为9636人;1976-1986年,出境人数为16965人。他们中一部分人已获准进入菲律宾、印尼(个别)、美国、加拿大等国定居;另一部分人则因未获移民签证而滞留香港、澳门,成为港、澳居民。此外,尚有不少晋江籍港澳同胞的子女,前往欧美及日本留学而定居当地,成为新一代移民。参见前页。 注释: ①⑤(13)见蔡永兼《西山杂志》。 ②童家洲:《泉州华侨历史略论》,载《华侨史》第一辑;林金川:《泉州与日本的文化因缘》,载《泉州学刊》1987年第1期。 ③蔡力哲:《晋江地区华侨史拾辍》,载《华侨史》第一辑。 ④刘继宣:《中华民族拓殖南洋史》,1935年版。 ⑥沈括:《梦溪笔谈》,卷二十五;韩振华:《宋代两位安海人的安南王》。 ⑦洪迈:《夷坚志》。 ⑧韩振华:《宋代两位安海人的安南王》。 ⑨庄为玑:《文莱国泉州宋墓考释》,载1991年1月《华侨华人历史研究》。 ⑩《磁灶吴氏族谱》。 (11)《宋史》。 (12)泉州《华侨史》第三辑。 (14)(16)(17)(18)汪大渊:《岛夷志略》。 (15)周致中:《异域志》。 (19)(21)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 (20)李光缙:《景壁集》卷四。 (22)《明史·吕宋传》。 (23)何乔远:《名山藏》。 (24)《明史·吕宋传》。 (25)《旅菲让德堂宗亲总会70周年纪念特刊》。 (26)吴凤斌:《契约华工史》,江西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 (27)厦门海关《关册》。 (28)日本冲绳县《历代宝案》第二集,第192卷。 (29)刘芝田:《中菲关系史》。 (30)《晋江文史资料选辑》第三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