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数字资源 > 泉州人物库

李贽

发布日期:[2016-08-15] 阅读人:1637  字号:      
李贽,别名载贽,字宏甫,号卓吾(笃吾),又号温陵居士、龙湖叟等。晋江县(今鲤城区)人。明嘉靖六年(1527)十月二十六日,生于泉州南门附廓聚宝境(今万寿路159号)。 李贽6岁时,母徐氏丧,7岁随父李钟秀(号白斋)读诗书、习礼文。他生活于宋元以来泉州繁荣的商业区,从小接触到许多一般读书人接触不到的东西,很早就具有敏锐犀利观察世界和独立思考的能力。12岁作《老农老圃论》,思想独特,观点颖异,显露出非凡的才华,得到同学师友的称赞。其父看到儿子的思想萌芽而怀有隐忧。后来李贽自云:“吾时已知樊迟之问,在荷蒉丈人间,然而上大人丘乙己不忍也,故曰‘小人哉,樊须也!’则可知矣。”又云:“彼谓我利口能言,至长大或能作文词,博夺人间富贵,以救贫耳,不知吾大人不为也。”①20岁时,为生计糊口,每日四出奔走,其妹要纺织、饲猪、养鸡以助家用。21岁与黄氏结婚。 李贽先祖,自元代入闽,初姓林。二世族祖有娶夷人、色目人,并与喧赫一时的蒲氏家族通婚,三世祖叔,因受政治迫害,被杀于省城,部分亲属逃往南安榕桥,改姓李。李贽初入泮学名林载贽,不久改姓李。隆庆初避明穆宗朱载垕讳省去载字,改称李贽。 嘉靖三十一年(1552)乡试中举。但他对科举并不热心,自云:“稍长,复愦愦,读传注不省,不能契夫子深心。因自怪,欲弃置不事,而闷甚,无以消岁日。乃叹曰:‘此值戏耳,但剽窃得滥目足矣,主司岂一一能通孔圣精蕴者耶。’因取时文尖新可爱玩者,日诵数篇,临场得五百。题旨下,但作缮写誊录生即高中矣。”②中举后,以父老、弟妹婚嫁各及时,遂不再应进士试。本想就江南乞一官,迎养其父,为弟妹办理婚嫁事。想不到在京候缺,一住三四年,直至三十五年才得任河南共城(今辉县)教谕。在共城五年,钦慕宋代著名学者邵雍安乐窝,因常游遨邵雍旧隐苏门山百泉之山。以生于泉、官于泉,自谓百泉人,号百泉居士。 嘉靖三十九年(1560),以擅长文章,迁任南京国子监博士。仅数月,闻父去世,便回泉州守制。是时,倭寇骚扰东南沿海,李贽夜行昼伏,经六个多月至十一月才到家。正值倭寇攻城。他顾不得尽孝子责,身穿孝服带领弟侄辈日夜登城击柝巡守,与全城父老兵民同仇敌忾。时城中米价腾贵,斗斛十千犹无处可籴,一家三十口几乎活不下去。三年服阕,携家眷进京等候补缺,等候十个月尚不得缺,钱将花光,只好开馆授徒,任教十个多月,至四十三年才复任北京国子监博士。不久,祖父讣告至,次男也于是日病卒京邸。李贽请假回籍,决定为曾、祖、父母三世营葬,为了减省旅费,把妻黄氏和两个女儿安置在共城,买几亩田让她们耕作自食,自己只身回泉奔丧。 当时,共城贪墨官吏,唬吓富户纳钱不遂,遂假借漕河名色,拦截泉源入漕,致使沟渠无水。有熟人欲代为求情,估计以数亩请必可获允,但李贽不肯,说道,吾安忍坐视全邑万顷,而令余数亩灌溉丰收哉!是岁果大荒,所置田地仅收数斛稗子,次女三女相继病逝。 嘉靖四十五年(1566),补礼部司务。有人告诉他,司务之穷,穷于国子监。他回答,吾所谓穷非世俗之穷,穷莫穷于不闻道!这期间,经友人李逢阳、徐用检介绍,开始接触当世理学家王守仁(学者称阳明先生)学说,“五载春官,潜心道妙”。隆庆四年(1570),调任南京刑部之事,历升员外郎、郎中。前后8年,法平刑简,自称“无为人”,唯知性命之学。当时,御史耿定向督学南畿,倡导讲学。李贽与耿定向及其学生、著名学者李士龙、焦竑等一起阐述道学,日以继夜,常常连饮食都未间歇。由于李贽的思想性格对封建礼教和理学持批判态度,往往与因循守旧的假道学格格不入,也因此与上司有抵触。他在《感慨平生》中云:“余唯不受管束之故,受尽磨难,一生坎坷,将大地为墨难尽写也。为县博士,即与县令、提学触;为太学博士,即与祭酒、司业触……司礼曹务,即与高尚书、殷尚书、五侍郎、万侍郎尽触也。最苦者,为员外郎不得尚书谢、大理卿董并汪意。”③ 万历五年(1577),调任云南姚安知府。赴任途中,经黄安访耿定向之弟耿定理,留女儿和女婿庄纯夫于黄安,与约三年任满即退隐黄安。到姚安后,曾撰写两幅对联,一是:从故乡而来,两地疮痍同满目;当兵事之后,万事疾苦总关心。一是:听政有余闲,不妨甓运陶斋,花栽潘县;做官无别物,只此一庭明月,两袖清风。以此坦露他为政治民态度。他严格约束自己,在任三年一介不取,离任之时,囊中仅有图书数卷而已。但他对公务却极为用心,特别致力于苏民困、施教化、抑豪强,保护少数民族利益。如力补祀典之缺,倾俸修孔庙学宫、开办三台书院、建连厂桥、主修城东火神街等。他政令清简,僚属、胥吏、士民以及少数民族首领,对他十分顺从,乐意为他办事。当时上官严刻,吏民多不安,李贽曾对他的顶头上司骆守道说,边方杂夷,法难尽执行,能一日一日过去,和军民杂夷共享太平足矣。对远道来此做官的,更应体恤,只要有一本领,即是贤者,不要求全责备。骆守道对属吏过于刻厉,对李贽善意相劝非但不领情,反而产生恶感。 按照李贽的政绩,三年任满即可升迁。届期他谢薄书、封府库,直往楚雄府求见巡按刘维侍御代为申报离任。刘维恳切挽留,李贽竟逃入滇西鸡足山阅“藏经”不出。上司知其意已决,乃请于朝,得致仕。离任之日,士民拥车遮道相送,致车马不能前进。 万历九年(1581)春,取道回川,沿长江东下到黄安,寄居好友耿定理家,日与讲书论道。从此结束仕宦生活。十二年耿定理病逝。时李贽与耿定向的道学观点相违,不久遂成水火。耿定向发动门生群起攻之,比之为异端。 万历十五年(1587),为表示与假道学抗争到底,他令女婿庄纯夫和女儿送妻黄氏回泉州,只身居留黄安。后移居麻城,再移居龙湖芝佛院。他自称“流寓客子”,不理俗务、不愿受人约束。假道学攻击他为异端。他便故意剃发留须,以“异端”面目以示之。十六年其妻病逝,也不返泉州,只命其婿料理丧事。 李贽居龙湖,闭门下键,日以读书著述为事。“所读书皆抄写为善本,东国之秘语,西方之灵文,《离骚》马班之篇,陶谢李杜之诗,下至稗官小说之奇,宋元名人之曲,雪藤丹笔,逐字雠校,肌襞理分,时出新意。其为文,不阡不陌,摅其胸中之独见,精光凛凛,不可迫视。诗不多作,大有神境。亦喜作书,每研墨伸纸,解衣大叫,作兔起鹘落之状,其得意者亦甚可爱,瘦劲险绝,铁腕万钧,骨棱棱纸上。”④他平日淡于声色,不喜俗客,客未先知照而至,但一交手,即令其远坐;但所投契者则相接甚欢,如公安表氏兄弟到龙湖,竟一住三个月。先后会聚者有周柳塘、邱长孺、杨定见、周友山、僧无念、道一等。来听其说法者则不论士子、樵夫、丈夫、女子。其间,湖广布政刘东星迎至武昌,太史焦竑迎至南京,巡抚梅国桢迎至大同,皆以师事之。均不数月仍返龙湖。 著作文史哲学几十部,最重要的有《藏书》、《续藏书》、《焚书》、《续焚书》、《说书》、《史纲评要》、《初谭集》、《九正易因》、《解老》、《净土诀》及批点《水浒传》、《西厢记》、《拜月亭》、《琵琶记》等。 李贽的哲学观点受王阳明、王艮、何心隐一派的影响。提出“穿衣吃饭即是人伦物理”的见解。认为天下万物皆生于两,不生于一,如阴阳、夫妇。反映其社会观“泛爱众、真平等”的思想,并以此认识世界,评论古今。 李贽是儒者,推崇孔子,但对孔子之后之“儒者”提出大胆批判。他反对以孔子当时之是非来衡量今日之是非,若必待取足于孔子,则千古以前无孔子终不得为人乎?虽使孔子复生于今日,也不知作如何之是非,他称打着孔子旗号,寻章摘句,墨守成规之徒为假道学,大胆提出:天生一人自有一人之用,不待取给于孔子而后足。今世称道学者,徒有虚名而无实,自己既无一定之学术,他日又要有必成之事功,其可得乎?这种人,阳为道学,阴为富贵。被服儒雅,行若狗彘。”⑤“平居无事,只解打终日匡坐,同于泥塑。以为杂念不起,便是真实大圣大贤人矣。其稍学奸诈者,又搀入良知讲席,以阴博高官,一旦有警,则面面相觑,绝无人色,甚至相互推诿,以为能明哲。盖因国家专用此等辈,故临时无人可用。”⑥ 他提倡“童心说”,认为童心即真心,“若失却童心,即失却真心,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童心既障,于是发而为言语,则言语不由衷,见而为政事,则政事无根柢,著而为文辞,则文辞不能达”。“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发于童心焉者也”。⑦批判假道学的形式主义创作,认为“世之真能文者,比其初皆非有意于为文也。其胸中有如许无状可怪之事,其喉间有如许欲吐不敢吐之物,其口头又时时有许多欲言而莫可所以告语之处,蓄极积久,势不可遏。一旦见景生情,触目兴叹,夺他人之酒杯,浇自己之垒块,诉心中之不平,感数奇于千载”。⑧ 他重视小说戏曲的社会作用和文学地位,是中国小说戏剧评点的实际开创者之一。他评点《水浒传》,“谓水浒之众,皆大力大贤有忠有义之人可也”。指出,有国者至宰相、兵部、督府不可不读。如果能以《水浒》为鉴,用贤才、去不肖,则忠义不在水浒而在朝廷。 他批点《西厢记》、《拜月亭》,肯定男女有恋爱的自由,主张男女平等。反对所谓男人之见长、女人之见短的偏见。反对强迫女子守贞,认为卓文君之奔司马相如是归凤求凰,安可诬也。李贽所学既广,又吸收佛学、老庄思想,高见、卓识,而胆识独具。故气慨激昂,行复惊俗,谈吐新奇,时寓针讥,为卫道者所不容。黄州、麻县一带士大夫,在假道学怂恿下,群起而攻之,污蔑他左道惑众;甚至大打出手,明火执杖,纠众驱逐。万历二十八年(1600)冬,李贽烧毁其预建葬骨之塔,避寓麻城东北商城县之黄檗山中,仍不停手地改正《易因》。 翌年,罢职御史马经纶至山中接李贽至通州。李贽寓居马家,日与马经纶研读易经,完成《九正易因》。此时有人散布流言,说李贽著书中伤四明相公沈一贯。谣言传至京师,礼科给事中张闻达上疏弹劾:“李贽壮岁为官,晚年削发,近又刻《藏书》、《焚书》、《卓吾大德》等书,流行海内,惑乱人心。以吕不韦、李园为知谋,以李斯为才力,以冯道为吏隐,以卓文君为善择佳偶,以秦始皇为千古一帝,以孔子之是非为不足据。狂诞悖戾,不可不毁。尤可恨者,寄居麻城,肆行不简,与无良辈游庵院,挟妓女白昼同浴;勾引士人妻女入庵讲法,至有携衾枕而宿者。一境如狂,相率煽惑,士大夫亦奉僧膜拜,不知遵孔子家法,近闻贽且移至通州,通州距都下四十里,倘一入都门,招致蛊惑,又为麻城之续。望敕礼部,檄行通州地方官,将李贽解放原籍治罪。”疏上,神宗不问青红皂白,即下诏书:“李贽敢倡乱道,惑世诬民,便令厂卫五城严拿治罪。其书籍已刊未刊者,令所在官司尽搜烧毁,不许存留。如有徒党曲庇私藏,该科及各有司访参奏来并治罪。”⑨于是,李贽人被捕,书被焚。 马经纶不避曲庇私藏之罪,上《与当道书》为之辩解曰:“夫以七八十岁垂尽之人,加以淫纵勾引之行,不亦可笑之甚乎?县所谓麻城士女云者……盖此事起于麻城士大夫相倾,借僧尼宣淫名目,以丑底衡湘(梅国桢)家声。”“品论人物,即有偏颇,何妨折衷,指以为异端,如此,则评论古人只当寻行数墨,终身唯残唾是咽,不敢更置一喙耶。”“实则,卓吾先生乃阳明之嫡派儿孙也,行已虽枘凿世人,而学术渊源于先正……今李氏刊书遍满长安,可覆按。”⑩ 万历三十年(1602)三月十五日,李贽留偈:“志士不忘在沟壑,烈士不忘丧其元。”如其诗:“把头迎白刃,一似斩秋风。”含愤以剃发刀自刎,至十六日子时气绝。终年76。马经伦不避嫌疑,为其治丧,葬于通州城北迎福寺西(今北京市通县城北马厂,今墓迁移于大悲林村)。焦竑为书墓碑,汪本钶为作墓碑记。 (傅金星 撰稿)【参考资料】 ①②《焚书》卷三杂述《卓吾论略》 ③《焚书》卷四 ④表中道《珂雪斋近集文钞》(李温陵传) ⑤《续焚书·三教归儒说》 ⑥《焚书·杂述》(因记往事) ⑦《焚书·童心说》 ⑧《杂说》 ⑨《明实录·神宗万历实录》卷369 ⑩《李贽遗书》附录